走過去挽住她的手,手心裡全是汗。只聽她嬌嘆一聲:
“我要死了!”
“別怕,往前走,打斷我骨頭的勁兒上哪兒去了?別看地,沒錢,有錢我比你先看見。抬頭!挺胸!”
“我怕人家看見我抹了粉!”
“怕什麼?你蠻漂亮的嘛。抹了粉也比沒鼻子的人好看。要像模特兒那麼走。晃肩膀,扔屁股!”
她這麼一走,好似發了自發功,骨節都響起來。我老婆穿得隨便一點,走到街上還蠻有人看的,現在別人都把頭扭到一邊去,走進飯店在桌前坐下,她都要哭了。
這頓飯吃得很不舒服,我覺得我們倆是在飯店裡耍了一場活寶。回家以後,我有好一陣若有沂思,似乎有所領悟。第二天早上到班,我就比平時更像個惡棍。
我一到學校,就先與許由匯合。出國出不成,我已經想通了,反正沒我的份。前天和許由鬧了一架,彼此不痛快,現在應該聊一聊。從小到大,他一直是我的保鏢,我不能叫他和我也生分了。正聊得高興,牆壁響了,這是校長的訊號,召我去聽訓。
進了校長室,只見他氣色不正。桌子上放著我上報的實驗室預算。只聽他長嘆一聲:
“王二呀王二,你的行為用四個字便可包括!”
“我知道,克己奉公。”
“不。少年無行!你瞧你給總務處的預算。什麼叫‘二百立升冰箱三臺,給胖三姑放牛奶’?”
“她老往我冰箱裡放牛奶,說是冰箱空著也是白費電。冰箱是我故菌種的,她把菌種放到外邊,全壞了。現在人家又懷上了,不準備下來行嗎?”
“這意見應該提,可是不要在報告裡亂寫。再說,為什麼寫三臺?有人說,你是借題發揮,有意破壞團結。”
“校長,三姑生的是第二胎。第一始是生肚子,生不多。第二胎生十個八個是常有的事。真要是老母豬,人家有那麼多個奶。三姑只有兩個,咱們要為第二代著想。這道理報告裡寫了。”
“胡扯!本來有理的事,現在把柄落在人家手裡。你坐下,咱們推心置腹地談談。你知道咱們學校處境不好嗎?”
“報告校長,我看報了。現在新建的大學太多,整頓合併是黨中央的英明決策。就說咱們學校,師資校舍一樣沒有,關了也罷。”
“你這叫胡說八道!咱們學校從無到有,在很艱苦的條件下給國家培養了幾千名畢業生,成績明擺著。現在有了幾百教職員工,這麼多校舍裝置。怎麼能關了也罷?學校關了你去哪兒!”
“我去礦院。老呂調我好幾回了,都是您給壓著。你再看看我,是不是放我走了更適合?”
“你別做夢了。學校有困難,請調的一大批。放了你我怎麼擋別人?黨委討論了,一個都不放。誰敢辭職,先給個處分,叫他背一輩子。另一方面,我們也要大膽提拔年輕人。能幹的我們也往國外送,提教授。就說你吧,幾乎無惡不作,我們還提你當生物室主任,學校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
“對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就說住房吧。我同學分到農委,才畢業就是一套房。我呢?打了半天報告,分我一間地下室。又溼又黑,養蘑菇正合適。就說我落後,也沒落後到這個份上。蘑菇是菌藻植物門擔子菌綱。我呢,起碼是動物,靈長目,人科人屬,東亞亞種,和您一樣。您看我哪一點像蘑菇?”
“當然!誰也不是蘑菇!我們要關心人。房子會有的。你不要哭窮。你住得比我寬敞!”
“那可是體委的房。我老婆說,我佔了她的便宜,要任打任騎。要說打,打得過她,可是咱們理虧。咱們七尺大漢,就因為進了這個學校,被老婆打得死去活來,還不敢打離婚——離婚沒房子住。要不就得和許由擠實驗室。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