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潮將袖子一拂當下道:“可笑,先生,你連我都管教不好,還想去管教我大人。是你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學堂上頓時鬨然低笑。
老先生惱羞成怒將手一揚:“你真以為我不敢趕你嗎?立即給我走。”
“你要我走,可以。”林延潮絲毫不理,將大門重重一甩,揚長而去。
老先生本見林延潮竟是真走,也是氣得渾身打顫對著學生道:“你們看見沒有這就是頂撞先生的後果。”
但見一個人走進來,差點與林延潮撞了滿懷。原來是張總甲,他進來道:“吵吵鬧鬧的作什麼?我在宗祠和族長商量點事,都給你們吵進來了。”
老先生見了張總甲,神色一緩指著林延潮向他告狀道:“張總甲,這學生十分頑劣,我半輩子從來沒有見過,我要將他趕出社學。”
老先生實話是,請家長,趕出課堂這兩個手段都不怕的學生,他才是從來沒見過。
張總甲看向林延潮,當下一團和氣道:“是,這不是延潮嗎?還未向你爺爺道賀呢。先生,這怎麼回事,是不是有點什麼誤會?這延潮是我們社學裡最好的學生,大宗師的門生,你可要仔細教導啊!”
“原來是他,但是他太不像話了……”老先生繼續道。
張總甲一句堵了回去道:“先生,我請你來社學,就是讓你來管教弟子的,不是讓你來處罰弟子。”
誰都看出來張總甲偏袒林延潮了,老先生道:“張總甲你這麼說,讓我怎麼管教學生?”
“那是你的事,眼下我沒這功夫,不要忘了當初來社學時,你向張少爺是怎麼承諾的。”
老先生臉刷地白了道:“是,張總甲,我會好好教書的。”
眾學童都看得出來,這老先生對張總甲有些畏懼。張總甲大步走出門去。
那老先生看向林延潮,神色有些悲憤道:“那日在社學大出了風頭,覺得很了不起吧,被胡提學收為門生,有了胡提學,就看不起先生了嗎?傷仲永的故事聽說過嗎?”
林延潮挺煩別人這樣扣帽子的,眼下反正兩人都撕破臉。林延潮直接道:“先生,我從來沒有自認為很了不起了,這些都是你說的吧。”
這老先生將戒尺一放道:“頑劣之徒,看在張總甲的面子上,我奈何不了你,但給我罰抄《幼學瓊林》三遍來。”
“三遍,差不多是五萬字,先生這我辦不到。與其如此,你還是趕我出社學吧!”林延潮直接回答。
“你……”老先生這輩子豈有見過,以不讀書要挾先生的學生。
“先生《幼學瓊林》三遍實在太多,延潮今日怎麼抄得完?”
“是啊!先生責罰太過了。”
學童們與林延潮交好,紛紛幫他說話。課堂上亂做一團。
老先生見學生都這麼維護林延潮,沒有辦法只能妥協道:“好了,不要大聲吵了,那我就讓你四日內抄完,明日必須將第一卷的三遍交來!”
“延潮兄,算了,何必與他頂了。”
“給先生一個面子好了。”
林延潮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態度也有些太過了,當下道:“是,先生。”
當下林延潮回到桌位上,一旁侯忠書立即給自己打了小報告道:“這個老夫子,一看就知道比林先生還一根筋,你又幹嗎頂他呢?”
老夫子這名字有點意思,正好可以概括這老頭迂腐古板的一面。
林延潮道:“我咽不下這口氣呢,你說他老夫子是什麼來歷?”
侯忠書朝張歸賀那使了個眼色道:“據說這老夫子是張歸賀的三舅,是村裡唯一的童生,四十歲才過府試,院試考了三次都沒有過,眼下快五十歲了,沒有進學,又不會營生,老婆前幾年得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