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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了,平日在鎮裡替別人抄書,過年過節時幫鄉里人寫對聯,這才養活自己來。”

“不過此人一貫以讀書人自命清高,常常負氣於鄉鄰鬥氣,滿口之乎者也的罵人,又兼活得實在窮困潦倒了,於是同鄉們都取笑他為老夫子,現在社學裡沒了塾師,實在沒辦法了,才找他來湊數,還是託了張歸賀的關係。”

林延潮不由有些同情起這老夫子來,不僅是童生老師,還是終身進學無希的童生老師,難怪張總甲對他也是沒有半點尊敬,至於學生們心底和明鏡一樣就更清楚了。

連林延潮也是道:“四十歲才過府試,這樣的水準,恐怕是誤人子弟。”

“不止你一個人,這麼想的,大家這幾日也是這麼嘀咕的,說比林先生差了不知多少。”

這時候老夫子開始教課道:“今日教《增廣昔時賢文》,書只有三本,大家藉著輪著讀,張豪遠,張歸賀,張嵩明你們先來拿!”

眾人都知道這老夫子是張歸賀的親戚,他這麼安排大家心底都有意見。

由於大夥心底對老夫子都有意見,林延潮可以感覺對上課時,自己同學就沒有林誠義教書時那麼認真了。

而且老夫子教書方式很套路,下面整堂課上,新塾師只是讀一句,讓學生搖頭晃腦地跟一句。學生有問文字意思的地方,就被他訓斥。臨到最末了,老夫子才粗略的,講了一遍。所幸增廣昔時賢文還算淺顯,大家也不會聽不懂。

一堂早學下來,老夫子一溜煙走人,看樣子午學和晚學是不準備來了。

學童們已是大吐苦水。原來林誠義在時,根據學生進度不同,各自教學,而這個先生則是統一教學。如剛剛學蒙童訓的弟子就覺得增廣賢文太難,而早開始讀四書的弟子,又都覺得太容易了。

“什麼鳥先生!”幾名學童已是開始在課堂上大罵了。

這時候張歸賀站起來道:“你懂什麼,林先生突然辭館,鄉里面好容易才找一個先生,給了錢,暫代幾堂課。若是重新請一個先生來,就要重新給束脩,你們家裡拿得出這筆錢嗎?”

聽了張豪遠這麼說,林延潮恍然大悟,原來新先生是代課先生啊,薪水低(拿不到束脩),非正式編制(提學和鄉老不承認),還沒辦法評職稱(享受不到免除徭役的補貼)。

新先生與學生也沒有正式的師生關係,所以也不用至西塾行拜師禮。古人還是很現實的,學生沒給學費,老師甚至沒必要教你。連孔子都在論語裡講,學生給束脩的;我都教得很用心(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換句話說,沒給束脩的,孔聖人就有點不靠譜了。

“那還學個什麼?老頭子亂教一氣,不如隨我去摸蜆摸蝦好了。”一名平日都不向學的學童開口道。

“不怕老夫子責怪嗎?”

“怕什麼。”

“若考校課業呢?”

“那也是明天的事。”

聽這學童一鼓動,其他學童也是動了心思,當下呼啦一下,講堂裡的人,也走了大半。

張豪遠,侯忠書也是意動,拉攏林延潮:“潮哥,你也去吧!”

林延潮一面鋪紙,一面沒好氣地道:“你們兩個明明自己想去,但怕被老夫子責罰,就想多拉點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侯忠書,張豪遠都是哈哈一笑。

林延潮道:“我不去了,老夫子罰了我抄幼學瓊林呢,你們去吧。”

二人當下露出一番對林延潮深表同情的眼色,侯忠書道:“先生罰你抄書太過分了,咱們兩人一人幫你抄一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