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冰涼的角落裡的比比。我相信比比躺在那裡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氣憤。我們迅速地用一條舊毛毯把它裹住,把它的四肢捆綁起來,使它不能掙扎。幸好它已經十分衰弱,無力拼命掙扎。
然後我們把它抱進車裡,把它放在我的腿上。我丈夫開車去幾英里開外的寵物之家獸醫院急診室。這個診所我們曾經無數次經過,注意到這家診所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急診。
比比,好比比,乖比比,我喃喃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們!可是比比只管嗚咽、抱怨、咆哮、流口水;混濁的眼睛在腦袋上滴溜溜地轉,看著真難受。
我們來到寵物之家獸醫院急診室驚奇地看見,一大清早寬闊的停車場就出乎意料地幾乎停滿了汽車(這時還不到早晨七點鐘)。屋裡,像倉庫一樣的候診室擠得滿登登的,竟然沒有一個空的座位!幸好我們在接診處報名的時候恰巧有一對夫婦被叫進診室,空出兩個座位來。
寵物醫院忙得不可開交!——又熱,空氣又不流通,氣氛十分壓抑,令人十分不快。比比開始嗚咽,扭動,但太虛弱,不能淘氣。
顯然,比比已經有些時候沒有吃東西了,這可是我們有福,因為比比會由於驚慌或者為了洩憤而嘔吐,把我們一身弄髒,或者發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於是我們就坐著等待。算我有遠見,把比比用毛毯裹起來,只露出耳朵。我的本意是保護這個快死的可憐蟲,以免陌生人饒有興趣地盯著它看——我很討厭他們注視我和我的丈夫抱著這個虛弱、扭動的東西。
於是乎就有這麼多男男女女,像我們一樣已婚的夫婦,帶著生病、令人煩惱的動物坐在候診室裡。好一片嘈雜聲!狗吠、貓叫、嗚咽、呻吟、狂吼,慘不忍聞。到處是熱病,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難聞極了!候診室很大,從外面看,在熒光燈的照射下,一排排座位看不到頭,可你根本料不到它是如此之大。
我丈夫悄聲問道,要不要我抱一會兒比比?我讓他放心地說,噢,不要,這個可憐的東西已經不重了。丈夫擦了擦眼睛說,它生病以來,表現得很勇敢,是不是?我的眼淚快要湧出來了,因此小心謹慎地說,我們都很勇敢。
終於叫到我們的名字。我們站起來的時候,比比最後無力地掙扎了一下,可我緊緊摟住它。一切都會很快好起來,比比!——我向你保證。要相信我們!
可憐的比比(2)
我們走進診室的時候,陌生人的目光一直跟著我們。可我把比比包得好好的,讓它暖和地裹在毛毯裡,確保它不讓人瞧見。可憐的小親親!這麼勇敢!
一個年輕的女護士把我們迅速地領進診室,她身上穿的護士服有一股血腥還是糞便的氣味。診室裡沒有窗戶,灰色的牆壁沒有粉刷,也沒有鋪地板,十分陰沉。天花板很高,熒光燈十分刺目;診室內散發著灼人的消毒劑的氣味。這位年輕的女護士辦事效率很高,她爽朗、機械地吩咐我們把比比——“你們的病人”放到診室中央的一張金屬臺桌上,我們照辦了,叫我們把毛毯拿開,我們也照辦了。這時,獸醫嘴裡輕輕地哼著口哨,走進來了。他用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把紙巾揉成一團,隨手把紙巾扔進一個快要滿出來的垃圾筐裡。他很年輕,在看比比之前,對我和我的丈夫評頭品足地打量了一番,其目光粗野得令人震驚。
此時我和我丈夫已經精疲力竭,耐心越來越小。我們對大夫解釋說我們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了;我們急匆匆地趕來,就是希望儘快地給它一個仁慈的結局,讓它不再受罪,可是,到目前為止,比比只是更加痛苦。
比比哆嗦著躺在冰涼的金屬臺子上,露出鬆弛沒毛的肚皮;肋骨和盆骨慘不忍睹地突出來。在此之前我沒有意識到比比掉了這麼多肉,此時感到有點兒羞愧——似乎比比落到這步田地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