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把過脈,站起對一旁的英帝道:“回皇上,小主只是哀傷太過,以致急火攻心,只要靜心修養,便可無事。”英帝晤了一聲,擺擺手示意他退下。沈毓目光中隱隱含著留戀,看著榻上仍陷於昏迷中的杜沅沅一眼,低頭退出殿去。
英帝輕輕撫過杜沅沅略顯蒼白的臉頰,站起身對蘭兮道:“好好照顧你家小主。”說罷走出殿外,低聲對陸六福道:“你去好好給朕查查,柔美人這事是否真的別有內情。”陸六福心中一凜,也不敢問,急忙去了。
ˇ胭脂計ˇ
杜沅沅穿著素白如雪的銀緞宮服,鬆鬆綰就的髮髻上僅簪著兩朵小小的白梅。在蘭兮和林錦兒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徽淑宮。
自從兩日前,她在徽淑宮院內昏倒,被英帝抱回懷玉宮,清醒後便一直傷心欲絕,直至臥床不起。如今,好不容易強撐著起了床,便不顧眾人勸阻,一定要到徽淑宮來看看。
徽淑宮正殿已經被佈置成了靈堂,當中一個大大的“奠”字,兩邊垂著素白布幔,梅芫雪的梓宮就停放在大殿正中。望著那冰冷的紫檀色梓宮,杜沅沅不由得悲從中來,一個正當年華的女子,從此就要躺在這裡面,長眠於黃土。讓她感到心中一陣絞痛。
一旁的林錦兒安慰道:“姐姐就不要傷心了,皇上已經下旨,追封柔美人為從四品順儀,喪葬比照四品規制。這也算是享盡哀榮了。”語中充滿了欣羨。杜沅沅聽了這話,只覺得格外刺耳,反唇相譏道:“晉了級又如何,人已經去了,還貪這些虛名做什麼?”林錦兒自知說錯了話,低下頭不再言語。杜沅沅嘆了口氣,道:“是姐姐心情不好,你莫要生氣。”林錦兒抬眼向杜沅沅看過去,目光澄澈,笑著搖搖頭。
杜沅沅恭恭敬敬地在梅芫雪的靈前上了香,只覺得眼圈一熱,又似有淚要流下,只得強自忍住。不住地撫摸著梓宮,久久方道:“芫雪,你的孩子,皇上已賜名為靜宓,封為安國公主。因沅沅還不是一宮的主位,故我已跟皇上提了,交於惠貴嬪撫養。惠貴嬪貞婉嫻淑,沅沅也會多加照拂,你可放心了。”
拜祭了靈位,杜沅沅信步向內走去。每走一步,心都似碾在尖刀上,痛得宛如要裂開。宮內的一應器物還是梅芫雪在時的模樣,只是物雖在,佳人音容卻已杳。
寢殿內的紅木折枝蓮紋案上,仍舊攤著那幅秋香色玉紋紙的《消寒圖》,那上面描畫的工筆梅花已勻染了大半,還只差寥寥幾朵。杜沅沅的耳邊猶自迴盪著除夕那夜梅芫雪的甜笑聲:
“這是冬至那日起畫的,只起了個底子。每日勻染梅花一朵,我算了算數目,全部染過,春天便到了。”
“這是我用胭脂調配的,比那慣常用的顏料是否要好過很多?”
“你那裡用的俱都是些好東西,我這不過是內務府尋常發的份例罷了。反正也用不著,不如就染了梅花吧!”
杜沅沅在《消寒圖》前呆看了半晌,鼻中又是一酸,深深嘆了口氣,道:“將這圖和那隻掐絲琺琅盒的胭脂都一併拿到我宮裡去吧。”
梅芫雪的梓宮停宮七日後,葬於天都城西郊皇家陵寢內。一位綺年玉貌,青春正好的女子就這樣歸了塵土。
杜沅沅從睡夢中忽然驚醒,急忙翻身坐起,只覺額間、後背出了一層細汗,甚是粘膩。一時沒了睡意,便撩開紗帳,走下榻來。她抬頭望向窗外,夜色沉暗,距離天亮應該還早。
杜沅沅在殿內跺了幾步,覺得有些頭暈,便在近前的妝奩前坐下,妝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