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相處的時光裡,他們是對立兩端的敵人。
一瞬間,即使所有人和事都還在有條不紊地正常運轉,可他的世界已經完全崩塌了。
他那麼長時間的認知,那麼長時間的痛苦,那麼長時間的掙扎都像是原地轉圈的一頭困獸,明明只要一句話,傅聞璟就能讓他解脫。
可傅聞璟不說,他隱瞞一切,就這麼看著自己崩潰,就這麼任由自己恨他,分開,成為敵人。傅聞璟捨不得,難道他就捨得嗎?傅聞璟怎麼這麼狠心,他怎麼能做得出?他知道明明愛一個人卻要把他從心裡生生拔去有多痛苦,傅聞璟知道嗎?他怎麼捨得!
飛快地扭頭從別墅逃離,沈良庭渾渾噩噩地回到家。
一頭栽倒在床上,感覺頭暈暈的,天和地都在旋轉。沈良庭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發現有些燙,疑心自己是病了。
病了,頭和身體都沉重下墜,可是睡不著,心像是放在油鍋上煎,片刻不能安歇的瘋狂跳動,腦海裡各種各樣的思緒左突右奔。
掙扎半宿,像被恐怖的指爪魘住,沈良庭無法安眠,最後還是爬起來。
他開車去了碼頭,一路上車窗開著,清涼夜風吹熄了臉頰燃燒的熱度。星星半明半昧,淡青色的天幕下,那艘出事的遊輪安靜停泊在岸邊,在被徹底清潔過後,已經對外封閉了。
沈良庭早就來過無數次,輕車熟路地偷偷爬上船,腳落地時金屬板發出清脆的一聲吱嘎的響。
一層層走過舷梯。
站在甲板上,沈良庭茫然而無助地看著遠處一望無際的海面,泛著粼粼波光,淡淡的月亮掛在遠處一角,投下清冷光輝,淺薄的像個影子。
低頭望下去,海水深不見底,漆黑一片,他盯久了點,突然像犯了瘧疾般渾身顫抖,迅速轉過身,不敢再向下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害怕水,也許是第一次潛水的時候,潛到下面,耳膜轟隆隆作痛,四遭死一般寂靜,往下看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光線被吸進去,什麼都看不到。被拉上來時,鼻腔和耳朵都流了血,是操之過急潛得太深。
這麼深的海水,內心滿溢對未知和壓倒性力量的恐懼,再也無法坦然共處。
沈良庭胸腔起伏。但他不應該怕水的,傅聞璟在那兒,如果跳下去他們就能重新在一起,他一定不會讓他有事,他一定等他很久了……
沈良庭慢慢調整呼吸,低下頭,黑色的海水沉靜,一浪浪水花翻湧。
很簡單的,只要這麼輕輕一跳,他就不用再痛苦了,他的心就永遠平靜了。也不用再如此無望等待,明知道沒有希望了,所有人都在讓他放棄,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沈良庭手微微顫抖,他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往上又走了一步。臉上的淚水被風吹乾,在最後的剎那他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抬手抓住欄杆,他試圖爬上去。
突然間一點寒芒刺痛了他的眼睛,沈良庭低下頭看到在欄杆的夾縫處,似乎有一點銀色的光芒靜靜閃耀著。
沈良庭皺起眉,一種莫名的熟悉讓他把手伸進去,觸碰到冰冷的金屬,又往外扣了扣,他才發現是一枚銀色戒指。
戒指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沈良庭不可置信地哆嗦起來,他彎腰把戒指撿起來,慢慢的,藉著月光端詳。
熟悉的款式,因為擋過子彈,有輕微的變形,上頭還沾著乾涸的血跡。
沈良庭怔住了。
情緒猛然像開啟了個口子,他蹲下身,用手捂住臉,無聲地哀嚎起來,兩手掌根緊緊貼住了灼熱的眼眶,積壓了太長時間的眼淚打溼掌心,又從縫隙間順著臉頰淌下來。
沈良庭想起小時候傅聞璟向他伸出手,問他叫什麼名字幫助他照顧他,卻始終不肯徹底帶他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