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亞標準。希比爾按理推論,不能永遠靠姨媽羅拉?戴爾撫養。
很久以前,希比爾父母雙亡,兩人同時慘遭橫禍,那時希比爾還太小,不理解死亡的含義,也聽不懂什麼叫做死亡。他倆是在查布林河坐船的時候溺水身亡的,當時希比爾的母親二十六歲,希比爾的父親三十一歲。是很有魅力的一對,“人見人愛的一對”,羅拉姨媽提到他倆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地選擇詞彙這樣說,其餘的事一概不談。為什麼要問呢?羅拉姨媽似乎在告誡希比爾——只會使你哭。一有能力搬家,一把希比爾永遠託付給她照管,羅拉姨媽就來到加利福尼亞這個位於聖大莫尼卡和聖大巴巴拉之間的、陽光似水的海濱小鎮。格蘭科爾不及這兩個城市富裕,但是,沿街種著一排排棕櫚樹,陽光充足,面向大洋,十分寧靜,姨媽說,和布萊克家族世世代代居住的威靈頓、懷蒙特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她們移居加利福尼亞後,羅拉?戴爾?布萊克正式收養了希比爾,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於是,希比爾改姓母親孃家的姓布萊克。如果有人問她父親姓什麼,希比爾要想很久,才能模模糊糊地記起“康特?”)羅拉姨媽對新英格蘭特別是懷蒙特沒有好感,希比爾沒有思鄉之情,沒有造訪出生地的慾望,甚至不願去看父母的墓地。據羅拉姨媽所說,懷蒙特一年四季陰冷潮溼,冬天冷得夠嗆;樹林覆蓋的山峰不像西部的山頭,山頂沒有美麗的積雪,不能把它們的影子投射到山腳人口稀少、貧窮困頓、歷史悠久的小鎮上。羅拉姨媽,一個從新英格蘭移居過來的人對加利福尼亞讚不絕口——“小鎮西邊的太平洋,”她說,“使小鎮像缺了一堵牆的房間。使你本能地要往外看,而不是回頭看;這是一種良好的本能。”
羅拉?戴爾?布萊克屬於那種講話善於挑起矛盾的人。可是她個子高,四肢瘦長,不得安寧,好尋釁滋事,又屬於那種人們大多不願和她鬧矛盾的人。
羅拉姨媽的確從不鼓動希比爾詢問與死去的父母有關的問題,也不提使她父母死於非命的那一場慘禍。如果她有在威靈頓、懷蒙特生活的照片、快照或者回憶錄之類的東西,她也藏得好好的,不讓希比爾看見。“只會勾起痛苦,”她對希比爾說,“——對於我們兩人而言。”這番話既是懇求又是警告。
當然,希比爾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
所以當有人問起她為什麼和姨媽住在一起,而不是和父母至少和父母之中的一個同住,她要精心挑選詞語,準備好才能回答。不過——這是在南加利福尼亞,希比爾的同學之中沒有幾個自始至終和原來那對父母住在一起。沒人詢問。
孤兒?——我不是孤兒,希比爾總是說。我從來不是孤兒,因為姨媽在我的身邊。
那場事故發生的時候我才兩歲。
不,我不記得。
可是沒有人問。
希比爾沒有把在公園裡遇見那個人的事告訴羅拉姨媽——她已經把那人從心裡完全抹去了。可是,那天夜晚,昏昏欲睡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突然想起了他,又栩栩如生地見到了他。那銀白色的頭髮,那對鋥亮的黑皮鞋。他的眼睛藏在墨鏡下。多麼令人心動啊,他出的價錢!——儘管希比爾不會接受,這是毫無疑問的。絕不接受。
不過,斯泰爾似乎沒有害人之心。是一番好意。當然啦,是個怪人,但也是個有趣的人。她猜想如果他出得起這麼高的價錢找人給他做模特,他一定有錢。他身上具有一些非現代的東西。那種紳士風度的沉默寡言、彬彬有禮——哪怕提的要求古怪離奇也不出格。最近幾年在格蘭科爾無家可歸和被遺棄的人數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