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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站在眼前。他滿面笑容,十分迫切、滿懷希望地對她微笑,身體輕輕倚在一根手杖上,擋住她的路,但態度恭敬,有紳士風度,並非硬擋住不讓她走,毫無威脅的架勢。說起話來,聲音嘶啞,似乎許久沒有說過話了。“對不起!——你好!年輕的女士!我知道這樣做很唐突,侵擾了你的私生活,但我是一個藝術家,我在物色一個模特,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為我做模特?只在這裡,我的意思是說,在公園裡——在光天化日之下!我願意付錢,每小時——”

希比爾凝視那個男人,跟大多數年輕人一樣,她無法確定年過三十五歲的人的年齡——這個陌生人也許有四十多歲了,也可能五十好幾了。他稀疏平直的頭髮是銀白色的,有老者風度——或許他年紀更老。面板蒼白得可怕,疙疙瘩瘩,十分粗糙;他戴一副像盲人一樣的黑眼鏡;衣著樸素、深色、保守——寬鬆的斜紋軟呢夾克,襯衫扣得十分嚴實,一直扣到頸部,沒打領帶,過時的黑皮鞋擦得鋥亮,舉止間顯出遲疑、甚至處於疾病康復期的樣子。跟南加利福尼亞這個小鎮上無數別的退休人員、老者、體弱的人沒有什麼不同,他的經歷使他學會了小心謹慎。他不完全信任腳下的土地能夠支撐他的身體。他五官端正,但面容憔悴,細部略略變了樣,彷彿透過不平的鏡子或者水面照出來的映像。

希比爾看不見他的眼睛,這使她感到很不痛快。但她知道此人正斜眼盯著她,狠狠地盯著。他眼角的面板起了白白的褶痕,彷彿在他的一生中,做了大量的斜視和微笑。

希比爾迅速但禮貌地喃喃說道:“不,謝謝你,我不能做。”“我意識到這對你很——意外,不過,你明白,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該怎樣詢問。我剛開始在這個公園寫生,而——”

“對不起!”

希比爾轉身跑起來,不是急匆匆地跑,決不是驚慌地奔跑,而是用平常整齊的步伐昂頭甩手地跑。儘管她看上去比十七歲還小,她可不是容易被嚇壞的女孩,她現在並不害怕,而是由於尷尬紅了臉。她希望公園裡沒人知道有人一直監視著她。格蘭科爾是個小鎮,中學就在大約一英里以外。為什麼這個荒謬的男人偏偏接近她!

他在後面叫,或許還在她身後揮舞著他的手杖——她不敢回頭。“明天我還來!我名叫斯泰爾!我會付錢給你,每小時——”說到這裡,他出了一個大價錢,差不多是希比爾看孩子或在離家不遠的圖書館分館能夠受僱做助理館員的兩倍。

她大為震驚地想道:“他一定是瘋了!”

誘惑

希比爾?布萊克一逃離那個自稱為斯泰爾的人,就順著布耶那?威斯塔大街向聖大克萊爾,從聖大克萊爾到麥裡迪恩,從麥裡迪恩往家裡跑去,接下來開始考慮斯泰爾先生的提議,雖說這個提議十分荒謬,倒也挺誘人。當然,她從來沒有做過模特。在中學她那個班,上美術課的時候,有幾個同學做過模特,他們全身穿戴整齊,只是以平常的姿勢坐著或者站著,讓她和別的同學素描,或者試著素描——描繪人體的輪廓實在不是像看起來那麼容易的事,描繪個別人的臉則更加困難。但是做模特實際上毫不費力,只要克服被人注視的窘迫感就行了。你可以分辯說,做模特在道德方面是一種不褒不貶的行為。

斯泰爾先生說的是——只在這裡,在公園裡,光天化日下,不哄你!

而希比爾需要錢,她正在攢錢上大學;她還希望去上加拿大①聖大巴巴拉學院參加夏季音樂班(她是歌唱隊的學生,中學合唱團的指揮鼓勵她接受良好的專業訓練)。她的姨媽羅拉?戴爾?布萊克願意供她讀書,她從兩歲八個月就跟姨媽住在一起,直到現在,姨媽決意供她——但希比爾接受姨媽羅拉的錢心裡感到不安。羅拉姨媽在格蘭科爾一家醫療機構做物理治療師,作為國家僱員,該機構能付給她的薪酬低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