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低眉順眼陪著笑。
“這不大好吧。”
見他一臉為難,王縣令趕忙湊近。“大人放心,上面所列之物昨日就已送到京師大人府上。”
“你怎麼自作主張。”徐有圖佯怒道。
“下官該死,下官該死。”王縣令身子俯得更低。
徐有圖不情願地抬抬手。“好了好了,你起來吧。”
到此戲才算做足,主賓又是把酒言歡,直至初更時分戲筵才漸歸平靜。
“承恩啊,今時可不比往日,這批漕銀不容半點疏忽。”徐有圖腳底打晃,在家僕的攙扶下慢慢站起。
“大人請放心,下官已派縣中捕快徹夜看管,再加上原本護船的漕兵,定是萬無一失。”
拍了拍他的肩,徐有圖暗示道:“好好幹,濟南府正缺個督糧道。”
督糧道,肥缺啊。
“謝大人提拔!謝大人提拔!”
喜從中來,王縣令久久深揖,衣袖幾乎貼地,待人走遠了才直起身來。
這份禮雖然割得他肉痛,可總算起到了效果。
“做得好,長虞。”他看向陪筵至今的傅姓主簿,“待本官當上那督糧道,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大人提拔。”
同樣的長揖著地,再起來淡眸卻滿是憂色。
距離寅時只剩兩個時辰,唯一的變數就是徐有圖。直到今日宴上才得知,徐有圖出京前聖德給了他一個恩典,若情況有變徐督漕可憑己身調遣駐紮在外的神武右衛。
己身,己身,如今只希望王承恩敬獻的“事後禮”能拖住那個徐有圖了。
看著錦被中媚態橫生的小倌,徐有圖眯起眼。
“大人,他就是剛才唱貴妃醉酒的戲子啊。”家僕曖昧提醒道,“那王縣令倒是有心的很。”
徐有圖冷冷地睨了床上一眼:“帶他下去。”
“大人,大人。”小倌嬌叫著被人抬出寢房。
徐有圖眼也不睜只招了招手,家僕便心領神會,上前道:“早上的那個婦人已經收拾乾淨了,大人是~”
見自家老爺滿意頷首,家僕連忙退出寢房。“請大人稍等,人這就送來。”
門輕輕合起,徐有圖躺在床上,只覺酒氣充溢全身,一腔邪火堵在跨間只等著發洩。
“領個人都領這麼慢,沒用的狗東西!”
他咒罵一聲,剛要張眼就覺燭火熄滅。
狗東西盡會玩鬼點子。
惱歸惱,他還是來了興致,僵僵地起了身:“在哪兒呢,還不快給爺……”
瀉火二字還未出口,整個人便動彈不得,他心頭大駭想開口喚人,卻發現喉間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酒也醒了,火也沒了。
黑漆漆的夜裡他就是個睜眼瞎,再死命地伸長耳,可除了自己幾乎蹦出胸腔的心跳聲便是一片死寂。
誰,是誰?是人還是鬼?
他魂飛魄散地胡思亂想著。
突地間像有什麼東西落地聲,叮叮噹噹,悠然油然。
銅板!
是早上的那個孩子?可那個孩子明明已經快死,難道難道,是鬼麼!
他肝膽俱裂地撐大眼,冷汗倏地滿面。
轉著圈的銅板晃晃蕩蕩,如催命符一般,待嗡聲加急銅板最終落地之時,一道寒光破空而來,魂不附體的醜態被跨間的劇痛所終結。
“小人無用,那婦人…那婦人逃走了。”家僕誠惶誠恐地推開寢房,卻被眼前的血腥一幕所震驚。
“大人!”
寅時正刻,傅鹹所憂心的“變數”終究沒有發生,十餘艘停在下縣的銀船被人鑿穿。
計成,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