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上是你被我推著走,還是我被你拉下去,這有什麼重要呢。”
之子于歸的,只能是他上官意,這才是最重要的。
秭歸啊秭歸,你可明白了。
江風愈發狷狂,空氣中隱隱透著泥土的腥氣,這是大雨的徵兆。在欲雨的夜裡,兩抹身影一前一後,不知是誰牽著誰,抑或是誰拉著誰。看起來有些較勁,偏又很是親密,就這樣慢慢地走上大堤。
纖細的那抹開啟懷中的酒罈。
“爹,娘,這桂花釀的罈子聞著還好麼,女兒可是特地從蜀中找來的醇酒呢。”
伸出手,她捧起一撥黃土,細細的塵埃順著風,一路往西,往西,含著淚,伴著嚶嚶的哭泣。
擋在風口的男子接過那個略顯沉重的酒罈。
“安息吧。”
他一傾手,將壇中土徑直倒入江中。
“你!”女子想要搶過那個空壇,卻被他揚手拋進浪裡。
“上官意!”
他緊緊抱住那顫抖得難以站立的嬌軀。
“哭吧,秭歸,現在就只有我了。”
第四章 公子你笑早了
當平縣再次成為水淹澤國之時,兩人正要進入直隸。
是時,天色已晚,沒趕上暮鼓的人們只好在城外的乾地上生起野火,三五成群地圍坐著。
察覺到自己正在被注視,上官意抬起頭,對上那雙浸染火光的月眸。
“怎麼,瞧出味來了?”他滿心歡喜地移近,親熱地握住她的小手,“秭歸,你若想更進一步,我也不是不可以奉陪啊。”
俏臉驀地一紅。“你又來。”
餘秭歸不滿瞪眸,看得他暢快大笑,張揚的笑聲瀰漫在夜色裡,連黑雲都淡了幾分。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捨棄馬車與我同行。”看著頭戴綸巾一身藍布長衫的上官意,餘秭歸輕道。
“車馬算什麼,你能走的我便也能走。”他俯身靠近,眸中滿是期待,“這一路上只有你我二人,你看的只有我,日子久了還怕你不動情麼。”
知他自大,餘秭歸也不惱,反而坦然道。“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
“哦?”雖只是一點點,他也驚喜了。
“現在被你牽著,也不會想起師兄們了呢。”見他面色泛青,她解釋道,“年幼時,每逢海神娘娘的祭典,師兄們怕我和十一被人群衝散,總是牽著我們。”
“怎麼牽,這樣。”他張開五指,霸道地將她的手緊緊包裹,而後輕輕拉近,“還是這樣。”
氣息噴薄在臉上,她不自在地欲拉開距離,可這一次不論如何用勁,就是推不開他。
“你只要拍一掌,我就飛出去了。”
他雖這樣暗示著,可她知道若真這麼做了,結果一定不妙。於是即便距離近得她頭皮發麻,餘秭歸也沒再動作。
不幸的是,某人並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牽到多大啊。”他問得漫不經心,指尖沿著她的掌紋一路描摹,來回輕撫著她長年握劍的痕跡。
她一愣,像是認真在想。
十歲還是十四歲,數得那麼仔細做什麼。他心一惱,狠狠扣住她的細腕。
“子愚?”不懂他的喜怒無常,她微皺眉。
“明日進了城,我們就沿運河下江都,直到金陵。”
等到了金陵,管她有幾個師兄,她能牽的就只有他,就只有他。想他上官意自負二十餘載,也有患得患失的一天。
想到這他不由輕笑,緊握的五指稍稍放鬆了些。
“災民不準進城啊。”身側不遠,有人喁喁低語。
“今年兩河同澇,聽說京西、河北、陝西、淮南四路全被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