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輕輕漾起,“帝王,當誅。”
出人意料地,她很是平靜。
“猜到了?”句是問句,上官意卻很肯定。
“嗯。”她的目光再次調向小土丘,“從前有座山啊。”
“聖德帝即位之初,釋出的第一條御令便是夷平此山,焚盡《伐檀》,毀其天下雕版。君心昭昭,不過是想以此警示流落在民間的‘五絕’信徒罷了。”
“文字之書好絕,可心中之火難滅,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秀眸瞥向他,“我若是子愚,便不會縱其星火漸弱。”
“哦?”他眼中帶笑。
“鬥垮幾個玩‘賊開花’把戲的官員真能解恨?”她輕輕低吟,牽出淺淺的梨渦,“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餘氏家訓第一訓。”
“原來如此。”他黑眸漸暗,逡巡的目光愈發幽沉,“秭歸,我說過你跑不了了,可是?”
其實,跑不了的是他,一直在身後追逐的也是他。
餘秭歸,與子歸,
將她的碎髮綰在掌心,面對依然懵懂的佳人,他輕柔笑開。“夜已深了,早些休息吧。”
她應了聲,將他披來的棉袍扯下。“你不懂武,你用。”
“我是男人。”瞥了她一眼,他重新將袍子覆在她身上。
她還想爭,卻被他的目光鎮壓住。“那我就不客氣了。”
半晌,見他坐在那裡似睡非睡,淡薄的布衫鼓滿了風,像隨時便會被夜色吞沒似的。
她有些不忍,輕喚道。“子愚。”
“嗯?”他有些鼻音,細密的眼睫微微掀起。
“你坐近點,夜裡冷。”
長睫下波光流轉,他掃了一眼身後橫七豎八躺著的人。“我坐這幫你擋著。”
又是一陣風,他難以抑制地輕顫,雖是幾不可見的動作,可她眼力好看得清楚,清楚到心頭柔軟,就這麼不由自主地拉住他有些發涼的手。
他朦朧睜眼,很是無辜。
“靠著睡吧,你幫我擋風,我分你袍子,怎樣,很公平吧。”
她有些內疚,一時竟沒發現他半推半就,沒花她多大的力氣。
蓋好身上的棉袍,餘秭歸盤腿打坐。
“晚安,子愚。”
“晚安。”
這一聲低啞且柔,籠罩在她身側的味道雖然陌生卻很是好聞,一如本人般霸道。她盍目微笑,卻不知在睡著後,身邊人換了姿勢將她滿滿抱在懷裡,靜靜地看著她,整整看了一夜。
天還沒亮,朝鼓便已響起,接過守城人勘驗過的路引,餘秭歸看了一眼身後想要進城卻不得的災民。
“走吧。”
收回目光,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側。半晌,方開口問道:“子愚見過敏懷太子麼。”
“見過。”
“那五絕先生呢。”
“也見過。”
“為何兩人能成為師徒呢。”她有些迷惑。
“因為他們雖不同道卻同謀,為天下的心都是一樣的,兩個傻人。”
他語調帶諷,她卻聽著不是。
餘秭歸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子愚是在讚賞他們?”
“傻人只有在死後或別人以為他離世後,才會得到稱讚。”唇畔溢位輕笑,上官意看向她,“你剛才在想若是敏懷太子還在,那些災民便能入城了,可對?”
她微頷首。
“可最善變的就是帝王心,那時的敏懷也許是一個一心為天下的明君,可若活到現在,說不定也會下同樣的抑或是更加殘酷的旨意。”他漫不經心地看向四周,那些一早起來為生活汲汲營營的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