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直勾勾盯著冰盆中的甜瓜,嗤笑道:”這點子出息!賞你了。”
姜堰大喜,滿口稱謝。那盆中冰塊已經半化,將甜瓜淹沒,湯湯水水,略顯渾濁。姜堰也不在意,赤手撈將出來,連冰塊都咯吱嚼了,末了袖子一擦嘴,長嘆一聲:“好涼氣。”
溫率嫌他吃的粗魯,撇過頭去,吩咐道:“去,天氣越發炎熱了,將那冰盆再給世子送去兩個。”
姜堰立時應聲,撥轉馬頭,就要往後面去,忽又停住,望著溫率遲疑道:“那幾個怕是還未用完,若是再送……”
溫率的眼睛就立起來:“怎麼,你這是在質疑本官嗎?”
“不不不,”姜堰忙不迭擺手道:“屬下不敢,這就送,這就送去。”說著,狠狠抽了一馬鞭,那馬吃痛,嘶鳴一聲,飛也似地載著姜堰跑了。
溫率才餘怒未消地啐道:“說是個夯才,果是個夯才!”又吩咐轎伕:“再慢些,趕著投胎嗎?”
轎伕不敢言聲,互相對視一眼,將腳步再放慢。後頭士卒便發現隊伍的速度更慢了。
姜堰在儀仗中打了個來回,方勒住馬韁,悄聲嘟囔道:“怪道都說這位不好伺候,簡直是個活祖宗。活該被打發來做這苦差事。”拍拍馬頭,輕嘆道:“倒黴的欺負更倒黴的,也不知還有命回去不?”
儘管腹誹不已,姜堰仍老老實實端了兩個冰盆送到世子車上。
伺候世子的是王妃安排的老太監連安,見了冰盆就罵道:“還想怎麼著?別忘了,世子到了景陽還是要皇帝的!”
姜堰熱的一身汗,老太監掀起車簾時卻覺一股冷風過來,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只嘆道:“這是溫長史的意思,您和我這小蝦米吵也沒用。”
連安還要爭辯,只聽世子在車廂裡有氣無力道:“連伴伴,不要吵鬧,聽溫大人的安排。”
“世子……”連安心疼道:“您這身子骨可不能再折騰了。”
世子不語。連安無可奈何,瞪了姜堰一眼,將冰盆端了進去,狠狠撂下簾子。
大抵是被這老太監瞪的多了,姜堰也不在意,又撥轉馬頭向前頭去,一廂嘟囔道:“我就是個命苦的疙瘩,兩頭吃掛落,嘿!”
轉瞬見了溫率的涼轎,抖了抖精神,高聲稟報:“大人,都辦好了!”
溫率正昏昏欲睡,馬上就要見周公,不期教姜堰吵醒了,一翻身坐起來,正欲發怒,遠處傳來馬蹄聲。
溫率哼道:“又是來催命的。”
待他從涼轎上下來,一隊人馬已到近前。
打頭的是個威嚴老者,溫率瞳孔一縮,從官服上判斷出這人官位不低。身後跟著兩個年輕人,雖然官服品階不高,但看配飾氣度,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再後頭,是一個面目溫和的中年人,旁邊有人替他抱著箱子——這是個太醫?
溫率回頭使了個眼色,自有人悄悄向後頭跑去。
最先開口招呼的是個笑眯眯的年輕人:“這位便是湘王府左長史溫率溫大人吧?下官翰林院編修沈慄,奉太子殿下之命,隨太子太傅、中極殿大學士錢博彥錢大人,玉琉長公主之孫、東宮伴讀霍霜,並太醫院御醫徐棹前來看望湘王世子。”
溫率忙上前見禮:“見過錢閣老,幾位大人,下官溫率。”
錢博彥點點頭:“聽聞湘王世子身體不適,以致耽擱行程,如今可好些了?”
溫率頓時愁容滿面:“世子正煩躁著,稍有顛簸便難以忍受,故而下臣們只好慢慢行走,只求能讓世子好受些。”
錢博彥看了眼沈慄。
沈慄笑道:“太子殿下也牽掛湘王世子的情況,這不,派了徐太醫過來。”
溫率遲疑道:“這個……世子如今好容易睡著,卻是不好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