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慄笑道:“既是身體不適,可不能再拖著。若不及時診治,萬一病情加重豈不令人後悔?”
溫率仍然推辭道:“只是近來世子心下煩悶以致脾氣不好,下官不敢驚動。”
這是有起床氣?沈慄看了看霍霜。霍霜會意道:“想是表弟初次離家,心裡不安。我這個做表兄的卻不能視而不見,待我前去開導開導他。”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多久都可以
閣老要見世子,扯下臉皮,倒是可以婉拒;兄長探望弟弟,再要推辭,未免不近情理。
溫率還在猶豫,沈慄又催了一句:“溫大人,太子殿下還等著回話。”
這邊是以世子身體不適讓太子空等半天的,如今既已派了太醫來,不教世子露面是說不過去的。
溫率點點頭:“世子車駕還在後面,諸位大人請隨下官來。”
錢博彥官銜最大,溫率的注意力十之七八都放在他身上。又是奉承又是討好,想從這位當朝閣老的言談中體察出朝廷對湘州方面的態度。是仍在虎視眈眈,亦或已經獠牙半露?前者還能暫時維持平和假象,後者……溫率半垂眼目,將心底擔憂勉強壓下,若是朝廷真要翻臉,包括自己在內,所有來自湘王府的人怕是都要被拿來祭旗。
世子就是被送來做肉票的,他死不死沒關係,自己可一定要活著回去!
沈慄幾人悶聲不響跟在後頭,倒是樂得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儀仗隊伍。只見僕人、士卒們面上均有疲態,但都低頭肅立、身形紋絲不動,整個隊伍中除了錢博彥和溫率的寒暄聲竟毫無其他聲響。
霍霜與沈慄對視一眼,不過是個儀仗,就能做到如此,那些正經兵將呢?聽說湘王年輕時驍勇善戰,長於掌兵,果然名不虛傳。
行至湘王世子所乘車駕,沈慄不覺挑眉。此時天氣炎熱,官路上一絲風也沒有,世子的車怎麼捂得這樣嚴實?窗未開,簾未掀,站在外面,望不見裡面一絲人影。
溫率站在車外,恭敬道:“臣溫率斗膽請問,世子可醒了嗎?太子殿下派了太醫過來,尚有太子太傅,中極殿大學士錢大人,太子伴讀霍霜、沈慄等人奉命來此探望。”
車駕中良久無人應聲。
溫率為難地回頭看看眾人,又問了一遍,世子仍不應聲,只一個太監尖細的聲音低聲答道:“世子剛睡下,不見外人。”
溫率看向錢博彥,微露笑容,準備再次推拒。
沈慄皺著眉道:“如今天氣酷熱,這車裡面理應是悶熱難當,坐不住人的。世子竟然睡著?莫非病得沉重,故此昏睡不醒?”
轉頭埋怨道:“大人也太不經心了些,您乘著涼轎,額上尚且見汗。竟沒發現世子這裡的異常?”
溫率愣了愣,笑道:“沈編修有所不知,這車內放置了冰盆,裡面並不熱,放下簾子,乃是為涼氣不要冒出。”
沈慄挑眉:“怎麼?原來車內是涼的麼?”
能叫朝廷的人吃癟,溫率很是高興,耐心給沈慄長見識:“這車子捂得嚴實,置冰盆於其內,內外熱氣不通,車外酷熱難耐,車內便是欲要冷如冬季也可得之。”
沈慄聽了,愈發搖頭道:“大人差矣,此法不可。若果如大人所說,內外熱氣不通,可得一時涼爽。然而一旦需要出來進去,則瞬息由冷入熱,或由熱至冷,便是草木,乍暖乍寒也要生病,何況人呼?”
說著,轉頭去看徐太醫。徐太醫心有靈犀般上前提供佐證。
太醫侃起病理來既能在三言兩語間讓人聽得清楚明白,也能滔滔不絕讓人霧裡看花。得了沈慄暗示,徐太醫引經據典,搖頭晃腦,眼見這溫率眼中透出茫然之色了,徐太醫才意猶未盡地總結:像這樣於不通風處置冰盆的方式是絕對錯誤的,說不定世子就是因此才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