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惠吃驚地說:“那得罰多少錢啊?”
老四海說:“已經預交了二百塊定金,你們不來,這錢就算扔了。”
方惠無奈地咂了嘴:“你怎麼一下子就給人家交了二百塊呀,你這不是有錢燒的嗎……”突然電話裡的聲音變成了菜仁的:“你真是的,你可真是的你!算啦,你就在飯館裡等我們吧。”
老四海放下電話,馬不停蹄地趕到前門的全聚德烤鴨店,要訂包間。服務員說:“您的命真好,只有一間了。”老四海趕緊出了二百的預付款。辦好手續,老四海轉身就往外跑。剛到門口,迎面就碰上了菜仁夫婦和方竹,方竹指著他叫道:“我說了吧,老叔叔從來是說話算數的,保證在這兒等著呢。”菜仁和方惠站在門口,相互看著,相互推委著,似乎門內是龍潭虎穴。
老四海撲將上去,一把將二人拉了進來。哀求似的說:“快來吧,你們不來我的錢就真白扔了。”
全聚德老店就在前門大街,門臉是坐東朝西的,雖然是古裝門面卻絲毫看不出它有幾百年的歷史來。飯店門外總聚集著不少探頭探腦的傢伙,似乎這裡面的鴨子會說人話。方惠在前廳裡轉了半圈兒,吸著氣道:“原來全聚德里面是這個樣子啊。”
老四海拉著他們往裡走。“走吧,裡面更好。”
所謂的包間,實際上就是幾面刺繡屏風圍起來的一個狹小空間。全聚德的生意太好了,完全是在搶錢。老四海是中午十一點鐘進來的,這地方就已經是最後的清淨所在了,據說還是別人訂好後又退掉的。
幾人落座,方惠仰臉望著天花吊頂下的宮燈,扭臉問菜仁道:“這裡面有點像故宮。”菜仁點著頭道:“看樣子是後來又裝修了。我1980年來過一次,那時候茅臺酒論兩賣,鴨子才八塊錢一隻,現在呢?”
方竹介面道:“168。”
方惠渾身一激靈,眼珠子差點落在桌子上:“啊,我的天!168塊能買一群鴨子了。四海呀,方竹不懂事,你怎麼能聽她的呢?這回來了全聚德,下回她就敢說去北京飯店,這地方不是咱們……”
方竹惱怒地打斷她:“媽,不是我要來的,是老叔叔自己說的。”
老四海趕緊作證道:“沒錯,沒錯,是我說的,地方也是我點的。嘿嘿,我也不知道您沒來過,沒來過才應該來看看呢。您是北京人,北京人沒去過全聚德老店,得多讓外地人笑話咱們呀。來!”說著他點手叫來服務員,稍加思索,便高屋建瓴地說,“來一瓶精品二鍋頭,一隻鴨子,糟溜鴨四寶,火暴鴨心,一盤滷鴨肝,再看著來盤蔬菜就行了——清炒芥藍,就這樣吧。”
服務員見他連菜譜都沒看,臉上立刻堆滿了欽佩。“先生,鴨架子是熬湯還是帶走?”
“熬湯。”老四海看了方惠一眼,馬上改口道,“帶走吧,回家熬湯。”
服務員走了,菜仁伸手把選單拿了過來。方惠和菜仁的腦袋湊到一起,仔細研究了幾分鐘。又是方惠先開的口,聲音都有點兒顫了。“四海,你是不是總來這種地方啊?你夠奢侈的。”
此時方竹正在講述大學的見聞呢,老四海聽得前仰後合。聽到方惠問話,他只好撇下方竹:“也不是總來,鴨子這種東西太油膩。”
菜仁滿臉的不滿:“錢也油膩。一盤鴨四寶就98塊,火暴鴨心88塊,這玩意也太貴了,火暴人心也就是這個價錢吧?這是小孩唱歌,沒譜啊!下崗職工一個月的低保只能吃三盤菜,頂多再加幾個火燒。”
老四海頗為內行地說:“大哥,全聚德的鴨心是用茅臺煨出來的,你嚐嚐,風味不一樣。”
菜仁大聲道:“我不稀罕,頭幾年我和你嫂子下崗的時候……”
方竹又急了:“爸,你小聲點,這地方不是下崗職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