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莊家走出茅廁,神態安閒地坐在賭局前,笑問:“先生,還要賭不?”
章虎遲疑一下,點頭。
“先生,還押這個點嗎?”莊家再問。
“是。”
“押多少?”
“全押上!”章虎牙關一咬,將所有籌碼盡數推去。
莊家開盤,輸的卻是章虎。
全場驚詫。
章虎面無血色,一屁股跌坐於地。
“先生,還要押嗎?”莊家微微一笑。
章虎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搖頭。
莊家沒說什麼,朝他微微一笑,兩手拍打幾下,朝眾人略拱一拱,起身走向後院。
章虎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門,一臉沮喪和懊悔。
章虎走有十幾步,後面傳出一個聲音:“先生留步!”
章虎站住,見後面快步跟來兩個漢子。
二人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
一人拱手道:“先生,我家老頭子有請!”
章虎心裡一震,曉得麻煩來了,想來硬的,估量一下對方實力,自己並無把握,只得硬起頭皮,跟他們走進旁邊一個並不起眼的小門,來到一處雅室。
雅室裡坐著一個年逾五旬的老者。莊家站在一邊,身邊各立一個漢子。
章虎臉色變了。
“年輕人,曉得輸在哪兒嗎?”老者望著章虎,緩緩問道。
“晚輩不曉得,敬請前輩指點!”章虎拱手。
“我不曉得你輸在哪兒,但我曉得你贏在哪兒!”老者的聲音稍稍陰冷。
章虎不由自主地“哦”出一聲。
“摘下他的帽子!”老者虎起臉,吩咐一人。
章虎打個驚戰,身子晃了晃,勉強穩住。
那漢子走過去,摘下章虎帽子,雙手呈給老人。老人從帽子裡取出一塊磁鐵,啪地扔到章虎腳下。
“年輕人,敢在我老千龐的眼皮底下耍這個,你小子膽子倒是不小嗬!”老千龐手指輕釦椅子扶手,發出嘭嘭悶響,轉向莊家,“阿根,按照家法,此類行為該是哪能個懲戒?”
“回稟師父,輕則杖責二十,重則斷其三指!”
“年輕人,可聽清爽否?”老千龐看向章虎。
“聽清爽了。”章虎橫下心來,朗聲應道,“晚輩有眼無珠,既犯虎威,悉聽前輩處置!”
“哦?”老千龐倒是驚愕了,盯他許久,微微點頭,“嗯,年輕人,你有此等膽識,倒叫老朽刮目相看。好了,老朽也不再問你姓啥名誰,今日饒你一次。記住,下不為例。”轉對莊家,“阿根,送客!”
“晚輩章虎叩謝前輩不罰之恩!”章虎撲地跪下,向老千龐連磕三個響頭。
阿根努下嘴,幾個漢子護送他出去。
“師父,這就放他走了?差點讓他——”阿根不解地看向老千龐。
“你小子,難道想把事體鬧大麼?”老千龐白他一眼,“去,馬上換掉那副骰子,三個月內不可再用!”
“是!”莊家轉身走出。
側室門簾掀起,一個身穿租界巡捕警裝的漢子走出來。漢子年不足四十,中等身材,一身結實的肌腱一看就知是練過功夫、混過道上的。
這漢子姓王名鑫,十年前就在大英租界巡捕房的華探所裡當差,做了三年包打聽,六年前就被提升為探員,負責維護附近幾條街道的治安,鴻運賭局剛好就在他的轄區。
大英租界甚大,華人探員不下十個,探長卻只一名,是一個姓張的資深探員。近日張探長生病住院,聽說是死症病,巡捕房有心在眾探員中物色新探長,資歷足厚的王鑫動心了,這來與老千龐謀劃此事,偏巧撞到章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