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朝他抱拳道:“今朝大意,差點失荊州,讓大人見笑了!”
“呵呵呵,還是你這老薑辣嗬。”王鑫在椅子上坐下,“不過,那小子倒也是個人物,讓在下看了一出好戲呢。”
“大人好眼力嗬,”老千龐微微點頭,“此人是個幹家子!”
“老龐呀,”王鑫歪頭看著他,“看到此人,在下倒是想到一步妙棋,或能破局!”
“哦?”老千龐眼睛眯過來。
王鑫招手,老千龐湊過頭。
二人耳語,老千龐連連點頭。
天色昏黑,蘇州河邊的白渡橋上,過往行人稀疏下來。
從賭場裡逃過一劫的章虎不無沮喪地沿著蘇州河的土堤岸走到白渡橋下,在一塊方方正正的石頭上一屁股坐下,百無聊賴地望著黃黃的河水發呆。是哩,他得好好思索一下今後的棋路,何去何從,每一著都是關鍵。
肚皮卻不爭氣地響起來。飯還是昨晚上吃的,從早上到後晌他幾乎水米未沾牙,這陣子定神了,胃腸終於發作,嘰嘰咕咕地響個不住。
“小娘比,咕咕個屁!就為填飽你,老子把姆媽送我的長命鎖也搭進去了!”章虎恨恨地捶打肚皮,正自著惱,橋上響起一陣騷動和奔跑的腳步聲,有女人的尖叫聲跟著傳來:“搶劫了,抓歹徒啊——”
緊接著,是巡捕的警哨聲、眾人的奔跑聲和其他騷亂聲。
章虎搭眼望去,剛好看到一個搶包的癟三正在撒丫子跑向橋北。兩個巡捕追到橋的中間,不約而同地停住步子。
“快追呀,就是那個歹人,這就下橋了!”女人大聲叫道。
“對不起,夫人,我們只能追到橋中間,橋那邊不歸我們管!”
“那……歸啥人管?”
“歸美國巡捕房。我們是大英巡捕房的!”
章虎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癟三提著個包包在夜色下走下橋頭,幾乎是不慌不忙地與守在橋柱下的另外一人會合,悄無聲息地繞過橋柱,眨眼間消失在一片蒼茫中。
章虎靈光閃動,精神陡來,將飢腸拋在一邊,一口氣跑向他們租住的小窩棚,氣喘吁吁地掩上院門。
幾個兄弟早已聽到聲音,紛紛迎出。
“有米飯沒?”章虎跟他們走進屋裡,興致勃勃地問。
“有有有,”阿黃迭聲應道,轉向阿青,“快給阿哥盛去!”
阿青端來滿滿一碗米飯,上面還搭一層油油的炒青菜。章虎蹲在地上狼吞虎嚥幾口,看向受傷的阿飛,見傷口都已包紮過,騰出口問:“郎中來過了?”
“是哩!”阿黃興奮地說,“阿哥,你這辦法管用哩。我擱下兩句話,狗屁郎中再不敢接腔了,提上醫箱屁顛屁顛地跟著我一路跑來!”
“呵呵呵,”章虎樂不合口,“是哩,運道來了,想擋也擋不住!”
“阿哥,看你這神氣,可有好事體了?”阿青急問。
“諸位兄弟,你們這都過來!”章虎擱下飯碗,向眾人招手。
眾阿飛齊圍過來。
章虎如此這般附耳低語,群情亢奮。
由於在商會選戰中完全站到四明一側,魯俊逸的茂記系列商號徹底被廣肇卡斷了財路。丟豆子事件過後三日,與茂記合作的六家洋行有五家以各種理由中止業務,又過幾日,最後一家也來函中止。
茂記的十二家店面,有八家與洋行合作,直接從洋行批貨,或代洋行購貨,往來業務均經由茂升錢莊與洋行結匯,裡裡外外,數目甚巨,佔茂記業務總量的百分之六十。這些業務突然中斷,對茂記上下無疑是個沉重壓力。
尤其是對魯俊逸。
這日早上,俊逸在家裡悶坐一時,千頭萬緒,竟無一個解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