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手指流利地撥出十六拍節奏連音時,我的確發現在門另
一邊的真冬屈居下風,因為聽到真冬簡潔的主題在我不斷反覆
的上升、下降音中顯得搖搖晃晃。她大概以為我不會彈這段吧
。我屏住呼吸,將精神集中在激烈的過度音,接著又再度想起
了神樂阪學姊後來說的話。
“降E大調是——”
神樂阪學姊一邊用指頭輕撫我膝上的貝斯一邊說:
“你知道吧?它是吉他和貝斯里,最難彈的調子之一。”
我點了點頭。
便於吉他彈奏的調子,簡單說就是不用壓弦就能直接彈奏
的曲調。然而,降E大調中最常出現的降E這個音,比吉他或貝
斯所能彈奏出的最低音還低半音,所以壓弦的時候多半一定要
在高把位,這在手指的運用上來說是相當困難的。
“降E大調對蝦澤真冬來說也是一樣困難的,尤其是邊彈高
音的旋律還要邊伴奏中音部的時候。儘管她最大的武器就是速
度,這麼一來也會大幅被削弱吧。”
“嗯,不,等等……”
我敲了敲自己的貝斯。
“那對我來說也一樣難彈吧?不是嗎?”
調音時,貝斯的弦和吉他弦是同調的,所以兩者難彈的部
分也一樣,正因為如此,學姊編寫的樂譜特別調高了半音,成
了E大調。
“年輕人……”學姊的眼中不再是厭煩,而慢慢轉為同情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說要跟帕格尼尼做一樣的事情
,不是嗎?”
“咦……?”
我的確……依稀記得。
那是……學姊拿著一大疊CD和樂譜到屋頂選曲那天的事情
。聽到真冬的吉他琴音時,學姊不經意地提起帕格尼尼的名字
。
“……可是,這又怎麼解釋?”
“帕格尼尼的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你知道吧?”
我歪著頭,試著回想以往應該聽過的曲子,接著,我想起
了哲朗淵博的學識——
“……啊!”
膝上的貝斯砰地一下倒了。
帕格尼尼的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降E大調。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回事。
“想起來啦?”
“調音時要降半音?”
神樂阪學姊笑著輕撫我的頭。
降E大調對拉小提琴的人來說十分困難,道理就跟彈吉他是
一樣的。然而,彈奏著惡魔小杆琴的尼可羅·帕格尼尼用來獨奏
的協奏曲,就是用降E大調寫成的。於是他在調音的時候將自己
的小提琴降了半音——
只要——照著做就好。
我把貝斯的弦全都調低半音,這樣就能強迫真冬挑戰高難
度的降E大調,我自己卻彈奏最簡單的E大調。
“……這樣好卑鄙……”
我不經意地說溜了嘴。
“什麼東西卑鄙?”神樂阪學姊用匹克戳了戳我的額頭。
“臨戰前盡全力,為了求勝,努力到最後一分鐘是必然的,不
是嗎?這對敵人也是一種禮貌。”
“呃,或許真的是這樣啦……”
“第四,要在變奏曲後面採用賦格的形式。”學姊說出了
最後的理由。
“蝦澤真冬為了賦格曲一定不會放手。所以只要讓她知道
一個人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