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8部分

她手裡抽出織針,“你別亂鼓搗,再戳壞了。”她是確實缺乏醫學常識,認真得讓人失笑。

那笑容雖非勉強,可到底也沒那麼暢快,葛萱垂下頭,不忍正視。

江齊楚隨手拍拍她的發頂,“沒事兒。”倒像是在安慰她釋懷。

可這二字說出來,他自己心裡,才是真正坦然。這些天從震驚到悲痛,從到嘗試面對到接受現實,始終是以“不得不”的心態承受這些。他怨恨前來處理後事的母親,怨恨他爸那群遲鈍的狐朋狗友,他在靈堂上大發脾氣,除棺材和遺像,所有東西砸了稀爛,吼劈了嗓子,趕這些人滾蛋。但是沒人怪他不懂事,他們都縱容他。

縱容他亡父之痛,縱容他是個孩子,縱容他一個沒有家的孩子……

哀怨、悲憤,悲哀在前,是起因,直怨到無可怨之物,無可恨之人。火化時煙囪裡飄出濁煙,徒剩悲哀。那是真正的難捱的情緒。因為無從發洩,只能去習慣。習慣了沒人對自己大呼小叫、指手劃腳,之後就好了。這一過程,是無可預料的漫長,儘管他是知道的,慢慢的,總會習慣。

就像對葛萱說的那樣,沒事兒。

她眼圈一紅的模樣,比連日來聽到的全數勸解都管用。江齊楚這一眼之間,方明白悲哀的無用,恐怕只會使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也染上這份情緒。母親擔憂的神情忽而浮現,他眼眶微熱,轉了個身背對葛萱,彎腰去看邊桌上的玻璃缸。密密麻麻的小魚在缸裡遊,他把眼睛睜得老大,一條一條地數。直到尚未流出來的眼淚蒸發。

強撐的無助,盡顯在這個躲閃的動作裡。葛萱那時很想抱抱他,像對待一個啼哭嬰兒那樣,拍一拍他的背,讓他知道,身邊始終有人陪著。可他選擇堅強,她不能用同情去攻擊他。

當人們還是個嬰孩時,一但哭鬧,便會有疼愛的手伸過來,抱住你,輕輕拍一拍。這種動作在一顆新生腦中,成為無法抹除的一份記憶,無論你活到多大年紀,有著怎麼樣的人生歷練,在受傷、難過時,一副懷抱,一雙臂膀,其實是潛意識裡最渴求的呵護。

只不過人會長大,長大以後是不能輕易示弱的。就像葛萱的腳再疼,也不能孩子一樣大哭,等人來哄。

腿上石膏拆了之後,踝骨的疼痛才明顯起來。更恐怖的是,關節被固定多日,冷不防可以活動了,稍微一轉,竟有種腳與腿分離的不真實感。原計劃兩週可以返校上課,又多在家養了幾日,到11月底才回宿舍。室友為方便這個半殘,把下鋪串出來給她。可惜教室沒法挪騰,每天上下四樓,早中晚三頓飯都是同學給買到教室裡吃,四體不勤,一個月下來長了七八斤肉,再加上早出晚歸很少經光曬,臉上的疹痕因此淺了不少,整個人可以用“白胖白胖”來形容了。蔣璐為她發愁,眼瞅著那小臉圓溜起來,還猛吃猛吃的不知節制。葛萱心說這也怨不著我啊,江齊楚買得多,她也不好意思給人剩下。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期末。葛萱這一個月都沒回家,小棠週末帶著飯菜和許歡來看過她一回,進女寢登記,寢室老師說男生不能進,葛棠說是這是我舅舅……

元旦學校放了三天假,這是全年最不爽的假期,因為一上學就是期末考試。正經是玩不能好好玩,學習又撒不下心思。

元旦前後,飯店訂桌吃飯的都多,還有結婚包場的。袁虹一直抽不出空回家,忙到兩個孩子假期的最後這天,中午買了菜回來,趕做一頓豐盛晚飯。葛萱很高興,終於不用再吃油燜尖椒了。小棠說她不識好歹,尖椒是青菜,冬天買還挺貴的呢,煎辣椒嗆死人,要不是葛萱愛吃,她才不做那東西齁費勁的。葛萱的確愛吃油燜尖椒,那也不能連著三天七八頓飯,就這一道菜啊。又鹹又辣,太下飯了,撐得胃有點受不了……袁虹在廚房裡忙和,聽著那姐倆兒拌嘴,忽然想起江齊楚,停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