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處,問起拜把子的事,雙兒很是害羞,說道:“這位吳……吳爺……”韋小寶道:“甚麼吳爺?大哥就是大哥,拜了把子,難道能不算數麼?”雙兒道:“是。他說覺得我不錯,定要跟我結成兄妹。”從懷裡取出那把洋槍,說道:“他說身上沒帶甚麼好東西,這把洋槍是相公送給他的,他轉送給我,相公,還是你帶著防身罷。”韋小寶連連搖手,道:“是你大哥給你的,又怎可還我?”想起吳六奇行事出人意表,不由得嘖嘖稱奇,又想:“他名字都叫“六奇’,難怪,難怪!不知另外五奇是甚麼?”一行人一路緩緩回京。路上九難傳了韋小寶一路拳法,叫他練習。但韋小寶浮動跳脫,說甚麼也不肯專心學武。九難吩咐他試演,但見他徒具架式,卻是半分真實功夫也沒學到,嘆道:“你我雖有師徒之名,但瞧你性子,實不是學武的材料。這樣罷,我鐵劍門中有一項‘神行百變’功夫,是我恩師木桑道人所創,乃是天下輕功之首。這項輕功須以高深內功為根基,諒你也不能領會。你沒一門傍身之技,日後遇到危難,如何得了?我只好教你一些逃跑的法門。”韋小寶大喜,說道:“腳底能抹油,打架不用愁。師父教了我逃跑的法門,那定是誰也追不上的了。”九難微微搖頭,說道:“‘神行百變’,世間無雙,當年威震武林,今日卻讓你用來腳底抹油,恩師地下有知,定是不肯認你這個沒出息的徒孫。不過除此之外,我也沒甚麼你學得會的本事傳給你。”韋小寶笑道:“師父收了我這個沒出息的徒兒,也算倒足了大黴。不過賭錢有輸有贏,師父這次運氣不好,收了我這徒兒,算是大輸一場。老天爺有眼,保佑師父以後連贏八場,再收八個威震天下的好徒兒。”九難嘿嘿一笑,拍拍他肩頭,說道:“也不一定武功好就是人好。你性子不喜學武,這是天性使然,無可勉強。你除了油腔滑調之外,總也算是我的好徒兒。”韋小寶大喜,心中一陣激動,便想將那些碎羊皮取出來交給九難,隨即心想:“這些皮片我既已給了男師父,便不能再給女師父了。好在兩位師父都是在想趕走韃子,光復漢人江山,不論給誰都是一樣。”當下九難將“神行百變”中不需內功根基的一些身法步法,說給韋小寶聽。說也奇怪,一般拳法掌法,他學時淺嘗輒止,不肯用心鑽研,這些逃跑的法門,他卻大感興趣,一路上學得津津有味,一空下來便即練習。有時還要輕功卓絕的徐天川在後追趕,自己東跑西竄的逃避。徐天川見他身法奇妙,好生佩服。初時幾下子就追上了,但九難不斷傳授新的訣竅,到得直隸省境,徐天川說甚麼也已追他不上了。九難見他與“神行百變”這項輕功頗有緣份,倒也大出意料之外,說道:“看來你天生是個逃之夭夭的胚子。”韋小寶笑道:“弟子練不成‘神行百變’,練成‘神行抹油’,總算不是一事無成。”他衝了一碗新茶,捧到九難面前,問道:“師父,師祖木桑道長既已逝世,當今天下,自以你老人家武功第一了?”九難搖頭道:“不是。‘天下武功第一’六字,何敢妄稱?”眼望窗外,幽幽的道:“有一個人,稱得上‘天下武功第一’。”韋小寶忙問:“那是誰?弟子定要拜見拜見。”九難道:“他……他……”突然間眼圈一紅,默然不語。韋小寶道:“這位前輩是誰?弟子日後倘若有緣見到,好恭恭敬敬的向他磕幾個頭。”九難揮揮手,叫他出去。韋小寶甚是奇怪,慢慢踱了出去,心想:“師父的神色好生古怪,難道這個天下武功第一之人,是她的老姘頭麼?”九難這時心中所想的,正是那個遠在萬里海外的袁承志。她對袁承志落花有意,袁承志卻情有別鍾。二十多年來這番情意深藏心底,這時卻又給韋小寶撩撥了起來。次日韋小寶去九難房中請安,卻見她已不別而去,留下了一張字條。韋小寶拿去請徐天川一念,原來紙條上寫著“好自為之”四個字。韋小寶心中一陣悵惘,又想:“昨天我問師父誰是天下武功第一,莫非這句話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