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也託在管寧身側坐下,拍了拍兩人的膝頭,忽地低聲唱道:“排排坐,吃果果,好朋友,真快樂……”
唱的雖是兒歌,可是歌聲之中,卻有無比的寂寞淒涼之意,唱到後來,競亦自低聲吸泣起來。
管寧只覺心中彷彿無數浪濤洶湧,一浪接一浪地湧向他心深處,又像有無數塊巨石,一聲接著一聲地投向他心的深處。
他但願自己能大聲呼喊出來,更希望自己能跳起來捉住凌影的手掌,只見凌影低低地垂著頭,低低的哭泣,半晌,突地抬起頭,望向杜宇,道:“你剛才說了個故事給別人聽,現在我也說個故事給你聽——”她語聲停頓了許久,方自接道:從前,有個女孩子,當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爹爹就被一個叫‘金丸鐵劍”的人殺死了,那只是因為她爹爹的名字叫做‘銑丸槍’,而那‘金丸鐵劍’卻認為這是犯了他的忌諱。”
管寧頭不能動,口不能言,眼珠卻向旁邊一轉,但卻仍看不到杜宇面上的表情,不禁在心中長嘆,付道:“原來此事其中還有如許曲折——”卻聽凌影已接道:“這女孩子運氣不好,連個弟弟都沒有,一個人孤苦伶行,到處要飯要了許久,才遇著一位女中奇人,把她帶回山,傳給她一身武功,而且替她報了殺父的深仇,只是她因為那‘金丸鐵劍’沒有將自已殺死,所以她也就放了杜守倉的一雙兒女的生路。”
她語聲一頓,突地轉向管寧,大聲道:“你說,她是不是應該報仇的,你說,你若是他的兒女你該怎麼辦?哼哼——只怕你此刻真的連杜守倉的女兒也一起殺死了。”
管寧呆呆地望著她,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再見她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有如兩顆明星,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哪知,這明星般的眼睛突然一閉,她競突地幽幽長嘆了一聲,緩綴道:“但是,她沒有這樣做,因為她怕這樣做了會傷了另外一個人的心,這個人為了報恩,雖然想為杜守倉的亥兒殺死她,但是她都一點也不恨這個人,因為……唉,我不說這個人你也該知道。”
管寧只覺耳畔轟然一聲,那一浪接著一浪的浪濤,一塊接著一塊的巨石,此刻都化做一般無可抗拒的力量向他當頭壓了下來。
而杜宇呢?她更不知道自已心中是什麼滋味,卻聽凌影長嘆一聲,又道:她雖然脾氣很壞,也不是好人,但是現在她卻讓自己的仇人,和自己……自己最最喜歡的人坐在一起,而她自己卻立刻要走;了,走到……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這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說到一半,又開始啜泣,說到後來,更已泣不成聲,語聲方了,突地雙手掩面,轉身奔到門口,腳步又頓,緩緩回過身來,緩緩走到管寧身前,緩緩垂下頭含淚道:我點了你的穴道,是因為怕你在我和她見面的時候,你難以做人,我還不解開你穴道,是因為我想要你和她多坐一會兒,你……你知道嗎?”
狠狠一頓腳,電也似地掠到門口,轉瞬便消失在門外的黑暗裡,只留下她悲哀啜泣之聲,彷彿在管寧耳畔飄蕩著。
這是一份怎麼樣的情感,又使管寧心中生出怎麼樣的感覺?
我無法描述這些,因為世間有些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感、事物,中都是無法描述的,你能夠嗎?
現在,管寧和杜宇,又一次可以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了,而杜宇,卻恨不得自己的心立刻停止跳動才好,不能忍受這種屈辱,更不能接受這份施捨的恩惠,她在心裡狂喊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又不禁在心中狂喊道:“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只是她此刻根本無法說話,她心中的狂喊,自然到。
門外夜色深沉處,忽地飄下數朵純白的雪花,轉瞬之間,漫天大雪便自落下,寒意也越發濃重,然而這侵入刺骨的寒意,管寧卻一絲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