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覺察到,此刻,他的四肢、軀體,都似已不再屬於他自己,只有腦海中的思緒,仍然如潮一樣,不斷地飄向他的鼻端。
雖然他的四肢軀體己因穴道被點而麻痺,而這種麻痺,又使他無法感覺到任何一種加諸他身體的變化,但奇怪的是,他卻仍可感覺到此刻緊靠在他身畔的,是一個柔軟的軀體,他也知道這柔軟的軀體和那甜甜的香氣,都是屬於杜宇的。
他想將自己的身軀移開一些,但是“黃山翠袖”的獨門點穴名傳天下,那凌影所施的手法雖然極為輕微而有分寸,卻已夠使他在一個時辰之中,全身上下都無法動彈一下。
因此,此刻他便在自己心中已極為紊亂的思緒之中,又加了一種難以描摹的不安之感,在如此黑暗的靜夜中,和一個少女如此相處,這在管寧一生之中,又該是一個多麼奇怪的遇合呀!
他聽得到她呼吸的聲音,她又何嘗聽不到他的,兩人呼吸相同,軀體相接,想到方才那凌影臨去之前所說的話,各自心中,都不知是什麼滋味,杜宇悄然閉起眼睛,生像是唯恐自己的目光,會將自己心中的感覺洩露一樣。
因為她自己知道,當自已第一眼見著這個倜儻瀟灑的少年時,便對他有一份難言的情感,這種情感是每—個豆蔻年華的懷春少女心中慣有的秘密,而她卻忍受了比任何一個少女都要多的痛苦,才將這份情感深深地隱藏在自己的心裡。
許多日子來,她甚至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她將他看成一株高枝修乾的玉樹,而自己僅是一株庇在樹下的弱草而已,這種感覺自然是自憐而自卑的,然而,卻已足夠使她滿足,因為她畢竟在依靠著他,而他也允許她依靠。
管寧出去遊歷的時候,她期待著他回來。
於是,當她知道他已回來的時候,她便忍不住從後院中悄悄溜出來,只要他對她一笑,已足以使她銘心刻骨。
但是他的確回來了,卻帶回了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看到他和這少女親密的神情,也看清了這少女竟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呀——這是一份多麼難說忍受的痛苦,她險些暈厥在她所位立的屋簷下!
回到她獨居的小室,拿出她父親的靈牌和遺物,換上她僅有的一身緊身服裝,跪在她爹爹靈位前痛哭默禱,她雖然未嘗有一日中斷自己武功的鍛鍊,但是她仍然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已絕非人家的鼓手,只是,這卻也不能阻止她復仇的決心而已。
哪知——他卻突然來了,此後每件事的發生與變化,都是她事前所沒有預料到的,而此刻,她被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安排和他緊緊坐在一起,她心裡雖然悲憤、哀傷、痛苦,卻還有一份其他的感覺,這種感覺便就是她不敢洩露出來的——她多麼願意自己能永遠坐在他的身畔,一起享受這份黑暗、寒冷,但卻美麗的寧靜!他雖然絕頂聰明,卻再也想不到她心中會有這種情感,他只是在想著凌影臨去時的眼波與身影,一幕幕記憶猶新的往事,使得這眼波與身影在他心中份量更加沉重,他又怎會想到四明山莊小橋前的匆匆一面,此刻竟又成永生難忘的刻骨相思。
一陣較為強烈的風,捲入了數片雪花,門外靜靜的長廊上,突地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嬌柔的聲音低低呼喚著:“公子……公子……”
管寧雙目一張,抬頭望去,只見門外黑暗之中,彷彿有了些許微光,這呼喚之聲,也越來越近,他知道是家中的丫環來找自己“她們若是見我和文香,這樣坐在一起,又會如何想法?”
哪知,呼喚之聲,腳步之聲,突地一下停住,那聲音卻低低說道:“前面是文香的房間了,公子怎麼會到那裡去呢?”
另一個聲音立刻介面說道:前面那麼黑,看樣子文香那妮子一定是因為有點不舒服所以睡了,我們還是別去吵她吧。”
於是腳步聲又漸漸遠去,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