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崽他爹!」她頭也不回的喊。身子卻是沒動。
「做什麼大呼小叫!」村長從木樓上下來。低聲罵了一句,「去叫蛙崽,和我一同去阿旺家看看。」
這個時候,村裡每家都會出人手去忙的,他作為村長當然要更多幫些。
「御新鬼啊——」她哆嗦著又唸了一句。
「拿火灰去!」村長不耐煩地說,卻在走近的時候,看見門邊一條沒有連成線的印子,像條蛇在扭。
「怎麼回事?」
「風——陰風吹散了,」村長老婆還是看著門外,「外面林子裡有怪東西!」
村長心裡「咯�」一下,但嘴裡依然罵道,「什麼陰風,是夜風,嘴巴亂講。當心牛神懲治你,快去再灑一遍!」
村長老婆聞言,終於活動了身體,又跑回後廳火塘那裡去了。
村長看看外面,樹林中已平穩下來,只有微風拂動樹葉地沙沙聲。
「別再回來了,村子裡與你不相干啦!」他喃喃自語,「你有多麼不甘心也沒有用地,誰叫你當初瞎了眼!」
門外沒有回答,身後卻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村長老婆跑過來再一次灑了一條線,火灰是剛才的兩倍,灑的御鬼線粗粗的,連那哼唱的調子也念了兩遍。
她緊張地看了一會兒,見那火線好好地沒有什麼意外。這才鬆了口氣。
「快去叫蛙崽,年紀輕輕這麼貪睡,這樣鬧也不醒!」村長斥了一句。
「阿旺那個遭神譴的東西,還幫他幹什麼!」村長老婆見自己的男人在身邊,膽子壯了起來。
「不是幫那個兔崽子,是幫——哎,」村長又嘆了一句,「去了的好,神靈會保佑他轉世投胎。這麼好的人,但願來世別再攤上這樣的兒女債!」
「阿旺那死崽和他那幾個兄弟,還有他們的老婆遭了報應才好!」村長老婆恨恨得罵了一句,跑去樓上廂房叫兒子去了。
村長家離阿旺家最近,當他和兒子趕到時,阿旺家還一個幫忙的人也沒有,就連阿旺兄弟幾個也不在,只有一盞亮著的燈指引村長來到豬圈旁邊的小棚子裡。
小木棚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老人枯瘦憔悴的屍體靜靜地停放在用磚頭搭起的破木板上,底?堆放著一捆爛草。
按照他們這兒的規矩應當在人去了之後,馬上用白紙蓋上臉的,可現在竟然沒有,只有木樓上傳出了爭吵之聲,大意是辦喪事的花銷之類的話。可見老人才一閉眼,他們連風俗也不顧,就在討論誰吃虧的問題了。
可是老人並沒有閉眼,灰黑的臉上,一雙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微張著,露出裡面一枚錢幣和幾粒米來。
村長走上前去,「去吧!去了好,免得在人間受罪!走好,老哥,我無能,管不了你那幾個忤逆子。閉了眼吧!」他落下幾滴淚,撫了一下老人的眼皮,再抬手時,老人的雙眼已經閉上 ,只是嘴巴還張著。
村長又一陣心酸,拿下掛在爛木門板上的一個草帽蓋在死者的臉上。
這時,幫忙的人陸陸續續來了,阿旺、阿木、阿水三兄弟也從樓上下來,裝出一副悲傷的模樣,可村裡每個人知道他們的嘴臉,不過看在老人的份上才來幫忙的。
他們三個年紀還小的時候,他們的娘就去了,是他們的爹含辛茹苦拉扯他們長大,還給他們娶了媳婦,為了他們三個的幸福搾乾了自己的骨頭。可當他們長大成人,老爹也老得不能勞動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贍養老人。他們住著新的木樓,老人卻頭無片瓦遮風雨。
村裡人不是不管,村長也屢次勸說,可這三兄弟都是虎狼的性子,沒人敢惹,就是表面答應很好,暗地裡卻對老人更狠,結果弄得老人的生活更加艱難。
他們是偏遠山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