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褚眼眶微熱,喉頭也哽咽起來。
“郎主如此,我更不可離開啊!”
“褚,我想讓你離開,就當做是我死前的請求,可好?”
齊褚心都被揪了起來,像是千萬只蟲子啃咬,痛得身體緊繃,青筋凸起。
他的內心陷入了糾結,無法拒絕殷牧悠的請求,卻也無法遵照他的話而離開。
“郎主為何如此急切的想讓我走?”齊褚紅了眼眶。
殷牧悠緊緊捏住手,背過了身子:“齊嵐是為你而死的,叫我每日看著你,總會想起……”
齊褚朝後退了幾步,身體搖晃了起來。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嘴裡唸叨著:“……原來是這樣。”
長久的沉默,於兩人之間蔓延。
齊褚眼眶微紅,聲音哽咽的問:“的確是我不對,竟不想我在郎主面前,竟總是讓郎主勾起傷心事。”
殷牧悠強忍著沒有反駁,只是背對他的時候,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齊褚已然明白,不再對殷牧悠的命令有所抗拒。
他朝殷牧悠跪下,一如那個雨天,朝殷牧悠的三個叩頭。
“郎主……請多珍重。”
殷牧悠什麼話也沒說,只發出了一個輕微的鼻音:“嗯。”
一晚上的時間總是過得極快,他為齊褚送行的那一日,正是百日紅開得極好的時候。
漫山遍野的長著,地上也落滿了一片緋紅,彷彿一團火焰。
殷牧悠披著長長的外衣,看見齊褚微紅的眼眶,不由露出一個笑容:“你是去建功立業,撐起齊家的,擦擦眼淚吧。”
齊褚胡亂的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郎主,我走了。”
“嗯。”
“……那藥一定得吃,還有,別總是睡著,忘記吃飯。”
“嗯。”
齊褚說了許多,但不管他說什麼,殷牧悠都微笑的聽著。
直到他終於轉身離開,風吹得樹葉颯颯作響,野外的百日紅也抖動了起來,滿地花瓣散落。
殷牧悠叫了他一聲:“褚。”
齊褚的腳步一頓,回眸望來,卻見殷牧悠嘴角綴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眼底盡是溫柔,彷彿那膩人的菸絲,弄得無法化開。
“若我死了,會託人寫給你家書。我若未寫,便是我在何處活得好好的。”
齊褚緊抿著唇,鼻尖酸澀:“好。”
他頭也不回,徑直的離開了那個地方。
再後來,齊褚成了大禹國戰神,一直都未接到殷牧悠的家書。
他對殷牧悠的話堅信不疑,確定他是真的活得好好的。
直到齊褚老死,才從某處得來那封等了一輩子的家書。
“我這一生過得平安康健,幸福美好,壽終正寢,沒比你早死多少。”
他笑了起來,臉上的褶子擠到了一起,許久沒有這麼酣暢的大笑了。
齊褚終於閉上了雙眼,呼吸也漸漸停止。
齊家傳來痛哭的聲音,他收留了三個義子,個個爭氣,定能延續齊家光輝。
而當年的那一幕,始終藏於心中,多年未忘。
他縱然成了大禹國的戰神,也永遠是郎主身邊的護衛。他活得比他長久些,就不知死時去奈何橋上,是否能見到郎主了。
這麼多年了,他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