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雨中(3)
他笑了,笑容寬厚。他說:哦,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換,我只是想對於茶你大概不如我瞭解得深吧?所以不如由我來點。冒犯你了嗎?
當然沒有冒犯。
“剛才為什麼哭?”他終於問我。
“沒什麼。”我敷衍他。
“是為那個男孩子?”
“他不是男孩子。”
“哦,他多大?”
“19歲。”
他笑了,他喜歡無聲地笑,笑紋像月光下的湖水,一層一層悄無聲息地展開。我問他結婚了沒有,他讓我猜。我說一定是結婚了。他不置可否。我們坐到夜深,彼此話都不是很多,幾乎我不說話,他就不說話。
最後我說我想回家,他默默地結賬,默默地領我到他的車上。
“你家在哪裡?”
“不知道。”
“我們去哪兒?”
“你隨便。”我並不是第一次離開阿亮,但卻是第一次有一種要失去他的感覺。
他的家很溫暖,是複式結構,樓上佈置得很中式,很古典,紅木桌椅、青花梅瓶、芙蓉暖帳、九華寶床;樓下則相當西式,羅馬風格的沙發、波斯風格的地毯、英國式的餐廳、以及地中海式的飄窗。
我在他家一睡睡了7天,我病了,得了肺炎,發高燒,上吐下瀉。7天以後,他問我去哪裡,我忽然哭了,我問他可不可以不送我走。他說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永遠住在這裡。我問他是不是愛我喜歡我?他說你還太小,有些感情你不懂。我賭氣起來,說要立刻回到“憶江南”,他默不作聲,一腳油門就把我送了回去。
顧姐見了我,連問也沒多問一句,好像我並沒有消失7天似的,我問她幾時回來的,她竟然所答非所問地說:“阿亮幾天前搬到我那裡去住了。他給我開車,這樣也方便一些。”
我出奇憤怒,厲聲問她:“阿亮現在哪裡?”
她眼皮也不抬:“應該在洗車,晚上我們要去上海,順便跟你說一句,這個酒吧我已經盤出去了。你要是還願意在這裡唱,就和江先生商量,反正你們也都認識,而且還彼此欣賞。”
“哪個江先生?”
“就是江南啊,你不會說你不知道他是誰吧?”
我在洗車房找到阿亮——他穿了一款紅色襯衫、低腰牛仔褲、褲腿隨隨便便地挽起,露出一雙嶄新的黑色平底短皮靴。我想忍住眼淚,但眼淚嘩嘩地落下來——他和我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帥,他總是穿T恤,各種各樣質地惡劣的T恤,但是現在他卻那麼洋氣。阿亮和洗車房的小夥子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徑直走到我面前,皺著眉對我說:“哭什麼?好端端的?”
我看見他中指上戴著一枚銀色戒指,便哭得更厲害了。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對我說:“清清,你別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我嚎啕起來:“你的心還會為我疼嗎?!”
“那個女人哪裡比我好?她年齡比我大一倍,不如我美麗!”我一邊哭一邊問阿亮,在心裡我覺得他還是我的,他還是喜歡我的。
“那麼那個男人又哪裡比我好?他年齡也是我的一倍,而且也不如我英俊。”阿亮點上一支菸,他以前是不抽菸的。
“我和他沒怎麼。”
“我和她也沒怎麼。”
“他只是關心我,像我的父親,我從小就沒有父親。”
“她關心我,像我的母親,我從小也沒有母親。”
“阿亮,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我們為什麼到杭州來?難道我們是為了來說分手的嗎?”
“清清,你不會說來杭州是為了我吧?你過去需要我,是因為你什麼都沒有,但是你很快就不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