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句話才好,連連暗歎了幾口氣,皺了幾次眉才問說:“蕭太太到這裡有幾天了?”
繡香說:“我們來這裡很多天了,不久我們也就要回去啦!這次到迪化來,原是因為您那次離開尉犁城之後,我們不知大王爺是生是死,請了個名叫賽八仙給算了個卦,他說是春大王爺沒死,在這兒呢,我們信了他的話,才往這裡來。”
韓鐵芳點頭說:“賽八仙那個人我也認識,我這次來,並於沙漠附近見到一個人,這人自稱與春老前輩生前相識,並且……”
繡香跟雪瓶同時驚疑地問說:“這個人姓甚麼?叫甚麼?”
韓鐵芳遲疑了一下,才說:“這人姓羅,叫半天雲羅小虎,聽他自己說,他早年原是沙漠中的一個大盜,但早已洗了手了。我見那個人雖然粗魯,倒也還是個有血氣的好漢。剛才我到這裡才聽說他也來到迪化,並且似乎出了點甚麼事。”
雪瓶緊著嘴唇兒聽著,聽到這裡,就點頭說:“不錯!羅小虎確是於前天晚間被官人鷹眼高朋、鏢頭方天戰秦傑等人給捉住的。其實他很冤枉,全是我作的事讓他受連累!”說到此處,因為繡香向她驚恐地擺手,囑咐她要小一點聲兒說話,她就搖頭說:“我也不必細說啦,只是羅小虎現已入獄。”
繡香忙站起身來,過來用極小的聲音對韓鐵芳說:“剛才,那鏢頭方天哉秦傑還來探聽呢,幸虧我的心眼還靈敏,沒說雪瓶姑娘在這裡,他才走的。”
雪瓶忿忿地冷笑說:“其實他們就是知這我在這兒,恐怕也不敢把我怎樣!他們未嘗不自量,他們並不傻,羅小虎不過是老了,而且我爹爹又已死了,否則諒他們也不敢動!”
繡香嚇得面色發黃,直往窗戶外去看,並攔住雪瓶不要再往下說。
雪瓶就說:“這件事與韓大爺無關,請韓大爺不要向別人去說,也不要向別人打聽。您不是快要離開這裡了麼?那麼就恕我不能相送了,將來我也還要進玉門關,日後也許還能跟您見得著!”
韓鐵芳一聽,話已經說到盡頭了,雖然不是逐客令,可是自己不能不站起身來預備走,心裡縱還有許多要說要問的話,也都無法再表達了,只是惆悵不置,而且有些依戀難捨不願意走似的。
繡香卻又說:“韓大爺坐著,不要客氣!”
韓鐵芳搖搖頭,又拱手說:“我要告辭了。”繡香拿眼望著雪瓶,雪瓶卻也未對韓鐵芳加以挽留。
韓鐵芳出屋,到前院裡,那個給他看著馬的店夥,就帶著笑問他說:“找間屋子歇一歇吧!”
韓鐵芳搖頭說:“不,我來到這兒,是為給裡院的姑娘送馬匹來的,將馬匹留在這裡就是了。”
他扭頭看看,見雪瓶站在裡院約臺階上,正向他這裡望著,他就自己動手解下馬上的包袱、寶劍等物,在肩上背著,在手裡提著。這時雪瓶也走出來了,她那秀麗的唇邊帶著微微的笑,靈活的雙目含了一種愧對的神情。
韓鐵芳也笑著說:“請姑娘將這匹馬收下吧!我很懶,這些日也沒給他洗刷,它的身上真是太髒了!”
雪瓶卻搖頭笑著說:“這倒不要緊。”
韓鐵芳又彎腰說:“姑娘再會!”說畢,彷彿連抬眼看雪瓶也不敢,其實他是很惆悵、痛苦,不忍再看雪瓶的芳容,轉身邁步走開。但才走了兩三步,又聽見雪瓶那動人嬌語在他的身後說:“您是現在就離開迪化呢?還是想在這兒再遊玩兩日?”
韓鐵芳止住了步,又回過來,背著他那很重的包裹,千里拿著沉沉的寶劍,略略抬起頭來,卻又看見雪瓶那兩道正瞪著他的目光,他彷彿覺得有一種感染力,也可以說是威嚴,他簡直不敢拿眼睛去對看,就笑了笑,說:“也不一定,這回,我原是同那位姓徐的客人來的,他也在烏爾土雅臺見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