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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誰來付愛迪的葬禮費?他沒有親成。他沒留下任何遺囑。他的廠體仍然放在在陳屍所裡.還有他的衣服和個人財物.他的維修工作服、鞋襪、布帽子、結婚戒指、香菸和菸斗通條,都等著人來認領。最後,公園業主巴洛克先生用愛迪不會再兌現的工資支票付了賬單。棺材是一個木頭箱子。教堂是根據地段選的--最靠近碼頭的一個--因為大部分參加葬禮的人還要回去工作。葬禮開始前幾分鐘,牧師把多米尼克叫進他的辦公室。多米尼克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運動上衣和他那條最好的黑色牛仔褲。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這位死者的一些突出的品質?”牧師間道。“我知道你跟他一起工作過。”

多米尼克嚥了口唾液。他不習慣跟牧師們打交道。他一本正經地勾起手指,好像在思考,然後,用他覺得在這種場合應該用的輕柔的口氣開始回答牧師的問題。“愛迪,”他終於說道,“真心愛他的妻子。”他鬆開手指,迅速地補充一句.“當然,我從來沒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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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迪在天堂裡遇見的第四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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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迪眨眨眼睛,發現自己身在一個窄小的環形房間裡。山巒消失了,翡翠一樣的天空也不見了蹤影。灰泥天花板低低地垂在他的頭頂上。房間是棕色的--像包裝紙一樣單調的棕色--除了一個木頭凳子和牆上掛著的一面橢圓形鏡子以外,別無他物。愛迪走到鏡子前面。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他只看到鏡中的房間忽然伸展開來,多出了一排門。愛迪轉過身。然後,他咳嗽起來。

他嚇了一跳,那聲音好像是從別人嘴裡發出來的。他又咳起來,一陣猛烈的、鏗鏗的咳嗽聲.好像胸腔裡的東西需要重新安頓下來。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愛迪心想。他摸摸自己的面板,比遇見魯比時老化多了,變得更薄更乾燥。他的上腹部,在見到上尉時還像拉緊的像膠一樣繃得緊緊的,現在鬆鬆垮垮的,長著在老年人身體常見的一堆堆肥肉。你還有兩個人要見,魯比說過。然後呢?他的腰隱隱作痛。他的那條壞腿越來越僵硬。他明白是怎麼回事,每經過天堂的一重境界,變化就會產生。他正在漸漸腐朽。他走到一扇門前,把門推開。忽然,他來到了外面,來到了他不曾見過的一家人的院子裡,採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來到了顯然是正在出席一場婚宴的人群之中,客人們端著銀盤子站在草坪上。草坪一端是一條夜蓋著紅花和白樺樹枝的拱廊,另一端,在愛迪身邊,便是他走進來的那扇門。年輕漂亮的新娘站在一夥人中間,正從她那乳黃色的頭髮上把一個髮夾拿下來。新郎身材修長,穿著一件黑色的禮服,手上舉著一把劍,劍尖上鉤著一枚戒指。他朝著新娘把劍擺平,新娘拿過戒指,客人們歡呼起來。愛迪聽到了他們講話的聲音,但是,他們講的是外語。德語?瑞典語?他又咳嗽起來。人們抬起頭來。每個人似乎都在微笑,這微笑讓愛迪感到恐懼。他迅速地退回他進來時透過的那扇門,以為會回到那個環形房間。然而,他卻來到了另一場婚禮上,這一次,是在室內.在一個大廳裡,好像都是西班牙人,新娘的頭上戴著香橙花。她跳著舞,從一個舞伴移到另一個舞伴跟前,每個客人都遞給她一小袋零錢。愛迪又咳嗽起來--他忍不住--幾個客人抬起頭來,他通進門去,又來到了另一場截然不同的婚禮,愛迪估計是非洲式的,家人把酒灑在地上.新婚夫婦手拉著手從一把掃帚上跳過。然後,經過那扇門,他又來到了一場中國婚禮上,煙花四起,人群歡悅。然後,另一扇門,另一個場景--大概是法國式l的?--一對夫婦正在一起從一隻雙柄杯子裡喝東西。怎麼沒完沒了呀?愛迪心想。在每一場婚禮上,都沒有跡象表明人們是怎麼來的,沒有汽車,沒有巴士,沒有馬車,沒有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