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也不過十八九歲,氣宇軒昂,穿著一身筆挺的軍服,顯得精悍瀟灑,接過佩刀時,單腿跪下,大聲道:“殿下與大人愛兵如子,吾等感激涕零,必當衝鋒陷陣,奮勇殺敵,以報君恩之萬一。若有怯懦,天人共誅之。”
這個鍾禺谷看來真的是文武雙全,這兩句話言簡意賅,鏗鏘有力,不過也可能是教官預先準備好的。授刀完畢,下面就是升軍旗,唱軍歌,那批畢業生就要開拔了。因為時間太過緊迫,軍歌唱得有些亂,但仍是氣壯山河,響徹雲霄:
執節堂堂,以向四方。
挽天河之水兮洗我刀槍。
金戈鐵馬,萬里鷹揚。
如日出東海兮赫赫煌煌,
吾土吾民,吾國吾邦。
執節堂堂,以守四方。
看長風獵獵兮吹我徵裳。
開疆拓土,萬里龍驤。
如日之正中兮赫赫煌煌,
粉身碎骨,歸報君王。
軍中本來以那庭天的《葬歌》為軍歌,後來的第二代帝君覺得這歌不吉利,命翰林院學士作此歌。這歌曲調雄壯,辭藻也夠華美,但不知怎麼,我總覺得不及那《葬歌》更能打動人心。只是那些學生都唱得熱淚盈眶,在歌聲中,那一面旗幟漸漸升起。天空中白雲朵朵,這面血紅的戰旗迎風招展,也真象是天空中沾上的一灘血跡。
在歌聲中,陽光燦爛,如同億萬道金色長槍射下,穿胸裂眥。我不禁一陣暈眩,一時也不知身處何世。粉身碎骨,歸報君王麼?也許,將士血戰疆場,只是為了報答那毫無來由,甚至有些可笑的“君恩”而已。在帝君和宗室眼裡,世上的所有人,也實在只是為帝國開疆拓土、守禦四方的工具罷了。縱然征戰廝殺,立下汗馬功勞,在帝君他們看來,充其量只是“鷹揚龍驤”。
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注意到我的樣子有些異樣,只是我有些想笑,想要冷冷地笑。
※ ※ ※
歌聲響徹雲霄,那些歌唱著的年輕人心中,也許正燃燒著渴欲為國捐軀的熱情吧。曾幾何時,那種火一樣的激情我也有過,只是象漸漸地就熄滅了。在血雨紛飛的戰場上,在生死一線的搏鬥中,再熱的血也會冷的吧。
文侯站在臺上,在他的眼裡閃動著微弱的淚光。在他心裡想著什麼?也許是看到了這些學生,在擔心東平城裡甄以寧的安危吧。甄以寧這人沒有一點紈絝子弟的驕奢氣息,文武雙全,這次多虧了他,文侯才會如此盡力救我。文侯不準東平守軍撤退,甄以寧只怕也只城中。過去了幾個月,他的傷總該好了,第一次見到甄以寧時,他還是畢煒手下的參軍,從小舟上一躍而起跳上我的座船,身手矯健,以這樣的本領,應該不會有事吧?
會開完後,太子馬上走了。以他的性格,在這樣的場合自然呆不下去,我打發了班上的學生,正想回去,有個人過來道:“楚休紅,文侯大人有請。”
文侯叫我過去?我不禁有些摸不著頭腦,跟著他走了過去。文侯是軍校副祭酒,也是實際管轄軍校的人,有一間很大的公署。我走到門口時,只見門口立了兩個侍衛,大門緊閉,帶我來的人向我一請道:“楚先生,請進。”
我叩了叩門,文侯在裡面道:“進來。”我推開門走了進去,跪下行了個禮道:“小人楚休紅,叩見大人。”
“起來吧。”
我站起來,文侯又指了指門道:“把門關上。”
我掩上門。不知為什麼,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文侯叫我不知有什麼事,但我總覺得似乎有點問題。文侯正坐在大椅上,屋裡瀰漫著一股酒氣。八五八書房我又躬了躬身道:“大人,不知喚來前來有何事?”
文侯抬起頭看了看我。他的目光象是一柄刀子,刺得我心中猛地一跳,正擔心是不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