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喻輕舟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知道那個名字。
當年那些人,明明除了自己之外的,全都已經不在了。
而喻輕舟本人都從未向其他人透露過那個稱謂,就連船老大也只知道他現在的這個名字,更不用說後來的喻家人……
【因為我們見過的,只是你忘了。】
沈映雪輕聲說道,望著少年被迷惘和無措充斥的雙眼,又好像是在透過眼前之人望向過去的某個時空中某段已經失落的記憶。
——他們原來曾經見過嗎?
喻輕舟心中訝異,但好像除此之外確實也沒有更好的理由了。
問題是在什麼時候,自己為什麼一點都不記得。
按理來說,對方生著那樣一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無論如何都應該留下印象才對。
可是並沒有,無論怎麼樣在記憶中檢索,都只是一片迷霧般的空白。
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再往深處探索,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沉黑暗,如同黑色的無底洞一般吸吮著少年的意識。
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
空氣變得稀薄,心肺功能好像在一瞬間退化到魚類的水準。
少年小口喘息著攥緊了胸前的衣服,視野所及的一切開始止不住地緩慢旋轉,畫面像是隔著車窗被雨水打溼,變得模糊而曖昧不清。
混亂中,一雙微涼的手掌從身後環繞過來,將他歪倒的身體扶正,香氣氤氳間,輕柔的話語在耳畔響起,彷彿帶著安定人心的魔力。
【沒關係的,就算想不起來也……反正……總是會見面的。】
若是喻輕舟神志清醒,大概就會意識到對方話語中的古怪之處。
按照沈映雪剛才的說法,他們應該早就已經見過了才對,即使拋開從前的不算,兩個人此時此刻也確實是面對面的才對。
可,對方卻用了【會見面】這個說法。
就好像……是在談論一場命中註定留待未來發生的相遇。
可惜,此刻的喻輕舟已經無暇顧及,少年兀自沉溺在那種令人心馳神醉的氣息中不可自拔。
揚起脖頸近乎迷醉地嗅聞著對方髮間的淺淡香氣,如同擱淺的魚突然被一個浪頭打中,浸泡在來之不易的生命之泉中,感受著久違的清涼從乾涸嘶啞的喉嚨間澆灌而過,那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幾乎是令人上癮的。
沉溺在其中的少年自然不會察覺,此時映照在鏡子中那個自己,面上迷亂的神情與身不由己的姿態……正像是那一天偶然在門縫中窺見的那些傢伙。
甚至比起彼時笑著朝少年招手的E027來說,顯然是更為茫然無措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喻輕舟已經躺在了診療椅中。
腦袋沉重,掌心冰涼,滯重的感覺像是剛剛脫離一場高熱,又像是才從水裡撈起來一般。
而沈映雪正坐在對面的凳子上,見到少年醒來,白色口罩上方的綠色眼睛眨了眨。
【……怎麼樣,你現在的感覺如何?】
女子的嗓音平穩而安靜,聽在頭腦昏沉的喻輕舟耳中,不知為何卻有些失真。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可是剛才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來著?
喻輕舟撐著身體慢慢從診療椅坐起來,想要藉此頭腦清醒一些,隨即感到胃部傳來顯著壓迫感,似乎是由於頭痛引發的噁心。
【我——】
張口欲言的動作凝滯在一瞬間,喻輕舟驀地捂住嘴,從椅子上彈起來,接著推開沈映雪跌跌撞撞地向著洗手檯的方向跑去。
幾乎是在手掌接觸到大理石臺面的一瞬,身體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