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這樣的差役是該好好教訓。不過這回沈三的事鬧的有些大,揚州的灶戶已經開始鬧事了,說是鹽匪不除,鹽灘不靖,自己沒法煎鹽。”
“劉兄,你對這事怎麼看?”
“一派胡言!鹽匪是販賣私鹽的,跟灶戶有什麼衝突?灶戶的鹽餘不賣給私鹽販子賣給誰?有的灶戶自己就是鹽匪,他們怎麼會為了剿匪的事就罷鹽?分明是幕後有人指使,給官府施壓。揚州府牧民無方助紂為虐,第一個該參!”
范進笑道:“難得有個明白人,小弟這心就放下了。”
“放心也沒用。我這次幫不了你什麼。”劉勘之搖頭道:“其實沈三的事情一出,我就安排刑部的人去訪拿盜賊了。可是那夥強盜很是狡詐,連找出兩個匪巢,只找到幾具女人屍首,活人一個也找不見。不等我繼續查下去,家嚴就不讓我管這件事,讓我安心在家讀書,預備秋闈。”
范進一愣,“元定兄,上一科你不下,這科要下?”他心道,上科你是躲的張嗣修,可是這科張懋修也要下場,雖然張懋修拋棄三聲慢這事他不滿意,但是論才學,范進自問比不上張懋修。何況有張居正耳提面命,這科張懋修的名次不會差,劉勘之這科下場就很不智了。
劉勘之道:“父命難違,愚兄也沒有辦法。家父有家父的苦衷,退思還請多諒解。在家父那個位置上,有很多事是他必須做,有很多事則是不能做。這些與本心無關,而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就像揚州這件事,家父連罵了幾聲大膽,罵的就是那些鹽商,可是最後還是得把公事交到退思手上。這個苦衷,退思能明白吧?”
“我明白,揚州是朝廷錢袋子。兩淮鹽課是朝廷餉源,一旦淮鹽不濟,太倉就要告急。所以明知道這些商人是無理取鬧,朝廷也得先退讓一時。”
“就是這個意思了。大局為重……”劉勘之的神色有些尷尬,“愚兄讀書習劍,又和人學習斷案,曾經想過有朝一日為民出力,訪查奸邪,把世上的奸猾不法一網打盡。可是到了現在心中有數,龍泉劍雖利,也有太多東西斬不斷也斬不得。縱然有蓋世神通,該低頭的時候總要低頭。”
“元定的意思是讓我把沈三送回揚州?”
“退思若如此,便不是我認識的退思,也沒資格做小妹的相公。”劉勘之搖頭道:“公事上要有個交待,但是人不能交出去。虛應故事發一道海捕文書,只要人在你身邊,就不會有人帶走。再說想從你身邊拿人,刑部也不會答應!”
范進道:“可那樣一來,人就成了待罪之身,這狀紙的力量就很小了。將來指望人上堂作證也不容易。”
劉勘之一笑,“這事包在愚兄身上,刑部再出一道公事,證明沈三與私鹽案無涉。揚州府的膽子再大,也不敢不認刑部的公文。這道公文已經備好,就連大印都蓋了。宋國富自以為得計,到時候這道公文下來,看看他該又如何處置!”
范進道:“宋國富不知道這道公文……也就是說,這道公文不是從刑部的正規手續出來的。那上面的大印,多半不是出自老伯之手。”
劉勘之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事事都要家父勞心勞力,我這個做兒子的豈不是臺無用了?些許小事舉手之勞,自然是愚兄代為效力就是。只是愚兄最近閉門苦讀,有些事忘了向家父回稟也在所難免。不過放心,刑部應該有的底檔留存保證一樣不缺,從手續上沒什麼問題。如果這點小事鬧到京師刑部……退思就是從刑部出來的,那些人還記得你的名號,不敢與你為難的。”
范進打量著劉勘之,自己和他雖然表面說笑,心裡並沒把他當成朋友。有張舜卿這個因素在,他們兩不翻臉開打就是有素質的表現,怎麼也不可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好友。而且劉勘之向來是個重視公事超過私人感情的人,怎麼可能去做這種偷蓋大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