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不去的慘然。
“容容?”以為她嚇呆至無法對她剛聽到的訊息做出反應,卿嫿兒顰起黛眉,擔心地輕喚。
卿容容自回憶中驚醒過來,無奈地看著她關切的眼:“我好得很。”
不好的是你呵,我的好小姐。
眼前因略為消瘦而顯得清麗如仙的卿嫿兒,增添了一股更教人移不開眼的成熟韻致。只可惜這份風韻與其說是因身為人婦而來,還不如說是成親近一年來的種種磨難帶來的。
老爺少爺同時瞎眼盲心了嗎?再忍心將如珍似寶的愛女親妹送進這樣一個泥坑渾潭?
輕薄無行的馮子健,怎配消受她傾城無倫的小姐?
她憤憤然拿腳去踹散了一地的瓷片,瑩澈低薄的碎片一分再分,鋒利的邊芒看得卿嫿兒提心吊膽地一把扯住她道:“會割傷腳的,不許胡鬧了,先叫人來把這些碎片掃了去吧。”
卿容容皺起臉可憐兮兮地道:“已經割到了。”
她抬起片刻前大發雌威的左腳,淺藍色醒骨紗鞋面上,刺眼的插了一片碎片,尚有半多露在外面。
卿嫿兒驚呼:“呀,怎會這樣!”手快地攔住正想拔出瓷片的卿容容,輕斥道:“別成拔,拔斷了怎辦呢——啊!”
薄薄的瓷片沒人碰它又掉了一小半下來,卿嫿兒傻眼,旋即揚聲道:“來人。”
一直守在門外待命的陪嫁侍婢應聲而進,先被一地的碎片嚇了一跳,再看到小心翼翼翹著蓮足獨立的卿容容,忙道:“容姐姐受傷了嗎?”
卿嫿兒拉過一把椅子放在卿容容背後示意她坐下,邊向小丫環道:“先叫卿祥去‘仁和堂’請大夫來,再喚兩個人把地上收拾一下。”
小丫環慌慌地跑出去時,卿容容坐在椅上跺著唯一完好的腳氣道:“都是馮子健害的,他竟敢打什麼鬼餿主意,我要刺得他全身洞。”
卿嫿兒沒好氣地怪她道:“要把人刺得全身洞之前用不著先刺自己幾個洞吧?你再亂跺下去又要踩到碎片了,安分點好嗎?”
卿容容聽話地靜下來,向她道:“我才不要給馮子健做什麼狗屁小老婆。”
卿嫿兒氣道:“我平日有教你說粗話嗎,為何你罵得這麼順口的?下回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就真的把你嫁給那個見鬼的馮子健。”
卿容容不依道:“小姐怎可以拿這個嚇唬我?”接著露出笑臉耍賴的道:“小姐不是也說了‘見鬼的’?可見若不是有小姐潛移默化的教誨,我的粗話也不會罵得這麼順溜。”
卿嫿兒拿她沒法,板起俏臉道:“不許強辯,總之不準再給我聽到你說粗話。”
卿容容找到漏洞道:“只要小姐沒聽見就可以了嗎?”見卿嫿兒皺起眉頭,她才乖乖道:“不說便不說吧。小姐啊,人家真的不要給馮子健做妾啊。”
卿嫿兒安撫地拍拍她的臉,正要說話,方才去傳話的小丫環領著兩名僕婦來清理地板,她算算時間,令她們先將卿容容抬到外室去等候大夫,自己則到內間迴避。
正午之前,鮮少到她這住處的馮子健大駕光臨,扣去無意義的寒暄與繞圈子,馮子健費了半日唇舌,唯一的重點只有一個——他,欲納卿容容為妾。
她不知道馮子健為何自信得認為卿容容非他不嫁,確信的程度幾乎等同於她肯定容容死也不會嫁他的程度。
幾乎。
清楚知道小丫頭心有所屬,她明確地回絕了馮子健“抬舉”容容的“好意”。如果馮子健在明白她回絕的堅決程度後當場翻臉,語意直指責她自己幸福無望還要擋住自己丫環幸福可期的將來,最後更撂下“非娶卿容容不可”的重話,甚至抬出他熱騰騰的官位威脅。
民不與官爭。
馮子健亦非吳下阿蒙。
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