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別以為得到皇上的賜賞便可目中無人。”
連覺都不讓她睡,究竟是誰欺誰呢?
此次文繡院送了幾十件嫁衣均被祐熙公主駁回,而卿容容僅四個月便縫製出讓那嬌蠻公主心悅誠服的嫁衣,季紹佩顏面盡失,遷怒她也屬常理。
被她拍桌震醒了大半的卿容容心知肚明,努力伸了個懶腰,坐直了身子給足她面子的道:“院主多疑了,奴家怎敢小覷院主呢?只是一時還未醒過來罷。不知季院主有何吩咐?”
季紹佩拉過身後站著的少女,臉上擺出比她更勉強的笑容道:“小徒十分仰慕卿尊師的繡藝,我今日特地帶她來請卿尊師指教一二。”
說是“指教”,其實該是來踢館的吧?
一直覺得“尊師”更適合稱喚裝神弄鬼的巫婆神漢,卿容容暗暗撫上浮滿雞皮疙瘩的手臂,掩口打了個呵欠,懶懶地道:“院主說笑了。院主的高徒哪輪到我卿容容來教呢?只怕反誤了她呢。”
這一直被她孃親比了下去的女子大概在“文繡院”唯我獨尊慣了,比她更沉不住氣,哪受得了她這般輕忽,冷下臉來道:“卿尊師看不起小徒嗎?織羽!”
少女緩緩伸出雙手,陽光下,半透明的削蔥纖指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不忍卒睹。
卿容容別開臉,不敢看那雙寫著血淚的小手,胸中似壘滿了重塊,壓得她不得不用力呼吸。
這可悲的不幸呵,為何天下的殘忍竟也是如此的相似?
年紀只在十四五的少女面無表情地展覽著傷痕累累的手,冷然的眼中找不到一絲暖意。
新傷疊舊作,終於傷到心死……
季紹佩厲聲:“她日日苦練,十年未有一日鬆懈,你曾這般努力過嗎?吊而啷噹的丫頭憑什麼不費一點力氣就得到‘繡尊’的稱號?”
終於揭開底牌翻臉哩。
卿容容疊起膝上的繡架,蕭索的眼找到小女孩的焦距:“刻意求好,操之過急,便是工匠而非良師了。”
曾這般努力過嗎?
記憶暗角處,藏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機械地拿著針在劣質的綢布上行走,不停地繡,不停地繡……
季紹佩怒斥:“你懂什麼?技藝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稍有懈怠,便落人千里……”
卿容容打斷她道:“現在的成果,院主滿意嗎?”
滔滔訓徒論嘎然而止,季紹佩被刺中痛處,越發惱得目中幾乎噴出火來:“你不過以新奇取勝罷了,可敢和她比試繡工,看看究竟誰比誰強?”
卿容容收好針線籃,不感興趣地道:“院主想誰強便誰強吧,容容失陪了。”
季紹佩斷未料到有人可如此無視“文繡院”的權威。她氣得臉色發青,冷笑道:“你若自認浪得虛名,不敢與小徒比試,便趁早向辛尚功說清,收拾包袱滾回去,別霸著位子耽誤別人。”
卿容容無奈地收住腳步道:“院主在為難人呢。有這麼容易奴家早就走人了,怎麼三番五次也說不動辛夫人放我回鄉呢?”
她也很想走呢。好想好想小姐,想念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更想親耳聽到天叔保證那沒良心的臭小子的安全。這皇宮規矩多多,動輒便有殺頭之禍,又多勾心鬥角,連個小小繡師都在爭名奪利,無趣得很。
天下第一的稱號這麼稀罕嗎?或者有瞬間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卻給她帶來更多的困擾。又沒有彩金可收,反累得她被鎖在這天羅地網中不得自由,再加上季紹佩之流挑釁生事,令她不勝其擾。若出讓這虛名可讓她回到卿嫿兒身邊去,就是貼錢她也情願。
季紹佩當她以另一種形式炫耀她的重要性,粉臉鐵青地怒哼一聲,帶著她最得意的弟子指袖而去。
想不到她竟這樣虎頭蛇尾的鎩羽而歸,卿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