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道長這等高人,印堂發暗,氣色陰晦那是自然的。小可之事不勞道長掛心。不過道長總是這般行事的話,怕禍報來得更快呢。”
說罷拱拱手,頭也不回,帶著眾人下樓而去。
老道看著梅清的背影,搖著頭嘿嘿冷笑了兩聲。轉頭卻見店小二嘟著嘴來收拾梅清等人的殘席,連忙阻止道:“罷了,小二,你看剛才這幾個定然是敗家慣了地,這麼好的鯰魚沒動筷子就扔了,怪可惜的。咱老道方外之人,見不得這般行徑,乾脆我便替他們吃了吧!”
說罷,踞於座旁,也不用筷子,直接撈了一條鯰魚就大吃起來。
店小二看得兩眼發直,結結巴巴地道:“這位道長……你剛才不是說你小時見了隔壁老劉頭兒死了被鯰魚啃,之後就不吃鯰魚了麼?”
老道頭也不抬地道:“那自然是真的,肯定就不吃了。不過後來道長我出了家,出家人眼裡眾生平等,鯰魚它愛吃什麼吃什麼,在咱心裡都是平等了,自然也就無所謂。所以出家之後呢,就又開始吃了!”
小二摸不著頭腦地道:“不是人家和尚才講眾生平等麼?你當老道的應該說萬物為芻狗才對。”
“想不到你這小二還有些見識”,老道邊吃邊道:“其實老道也當過和尚,幹壞事的時候,都是打著和尚的旗號乾的。”
“你可記住了,象咱們老道,是不幹壞事地。幹壞事的,肯定是和尚!”眼見一個光頭老和尚從樓梯走了上來,老道一邊大口吃魚,一邊大聲對小二說道。
梅清等人下了樓,心中都有些鬱悶難當。自己一行本來諸事便不甚順利,再加上剛才樓上這一鬧,著實有些令人心煩。
梅清想了想,這才說道:“黃兄,莫若你我不要再合成一路,還是分別行動,各自打探方好。你便帶了姚、週二位,直接去往義豐官府,亮了身份,一則探聽聞香教之事,二則傳張氏族中人,問訊楊晉一應事體。我剛才聽那漁女所唱小調,俗中見雅,想來那做詩的史先生,也不是個尋常人。我便帶了侯申,去見見那位史先生,或許更有所得。”
黃仲滿早就受夠了梅清這微服私訪的調調,聽了梅清這安排,甚合心意,連連點頭答應。一眾人當時便分手為兩批,黃胖子帶了姚定國、周昌,起程前往義豐。梅清則與侯申,僱了一條小船,沿濡水而下,直向下遊而來。
此時正是仲秋時節,天空一碧如洗,藍得如毫無瑕疵上等霽青釉瓷一般。兩邊山上俱是蒼松翠柏,遠望去鬱郁蒼蒼,但聞其間松濤陣陣。山間或有一線長瀑,亮白如銀,遙掛崖間。崖下小村中,卻遍植柿樹。此時那柿葉俱都紅得透了,遠遠望去,村間前後連成一片,當真是燦若雲霞。
濡水從兩道山嶺間急穿而過,漫江碧透,水流如箭,帶著小船如飛也似急馳而下。梅清站在船頭,只覺兩山對峙如門,眼前俱是水光如天。清風撲面而來,更有船頭濺起的點點水花,如碎瓊亂玉般飛迸而起,雨霧般的水汽飄灑在髮梢面頰,只覺一掃胸中鬱郁之氣,忍不住放聲長嘯。
過了此處狹窄之處,濡水在前邊轉過一個彎,前方卻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再無山嶺隔阻。河道一下子變得寬敞,奔騰的河水也顯得溫柔起來,四眼望去,水光接天,煙波浩淼,金鱗閃耀。
掌舵地老船伕見梅清剛才放聲長嘯,心情也甚是快意。此時水勢放緩,老船伕笑呵呵地單手扶了舵,放開沙啞地喉嚨,唱道:
濡水蜿蜒來,長泓日射漭;
下有蛟螭潛,上有云霧。
有客乘興遊,鐵笛中流響;
從此入十洲,羨門可相訪。
醉來夜忘歸,船頭一偃仰;
清風當我懷,明月波心。
歸與亭閣間,心神猶覺爽。
梅清聽船伕唱得忘形,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