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哥們兒。”
其實臨走的時候,他還說了一句讓我痛不欲生的話:“我真是妄想。我怎麼能指望一個拿著王家衛的《東邪西毒》當聖經的人會敢作敢當?”
為了這句話我頑固地恨著他。為了這句話我曾經對他的歉疚早就蕩然無存。直到兩年前,我在街頭看見他。他上車之後愣了一下。他的眉宇間有了風塵氣。不過不是那種令人生厭的、猥瑣的風塵氣。看著這樣的他我也有些糊塗,我積壓了這麼久的恨意好像一下子無法對號入座。
就在這時候他說:“哥們兒,有空嗎?咱們喝酒去。”
於是我就原諒了他。在一剎那間原諒了他。我想我們畢竟有緣分,至少我們對“女人”有著一樣的眼光,一樣的品位,更重要的是,一樣的憧憬和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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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雷(1)
'周雷'
一個好不容易不用加班的晚上。我和天楊非常惡俗地去電影院看《十面埋伏》。結果欣慰地發現,原來張藝謀現在比我們還惡俗。
涼爽的夜風裡,我很喜歡她的高跟鞋敲擊著步行街路面的聲音。她點上一支菸,很嫻熟地挽緊我的胳膊。那時候我就開始批判自己:“你怎麼能這麼心滿意足呢?一個人才二十四歲就這麼滿足還有前途可言嗎?”
在這份可恥的心滿意足裡,我第一次懷著善意打量這個我出生併成長的城市。
夏天是最好的季節。空氣裡有一種奇蹟般的澄明。
我們散著步,路過了北明中學。高考紅榜又貼出來了,狀元們的照片被人人觀賞,大家評價得更多的是他們的長相。
堤岸上的舊房子都沒有了。建成一個新的商品房小區。碰巧這間公司有一個我過去在房地產公司的同事,他可以很爽快地給我這裡房子的底價。明年,我們也許就要把家安在這裡了。
生活是簡單的。簡單而安靜。我的故鄉畢竟善良地接受了我。我就要像個真正的成年人那樣在這裡安家,立業,有自己的孩子。也許過不了多少年,我的表情也會變得跟街頭這些來往的人一樣。我第一次覺得這不是一件不可以接受的事。我想要個小女孩。一個像童年的天楊一樣安靜,一樣聰明的小姑娘。最好漂亮一些但也別太漂亮。
電視新聞並不好看。可是跟天楊在一起的時候,我仍然喜歡把電視調到有新聞的頻道。印象中這是一個家庭的夜晚最標緻的景象。我簡直像是個過家家的小孩兒。天楊就在這時候走過來,很不客氣地枕著我的腿,“我不看新聞。給我轉到電影頻道。”我已經很恐怖地感覺到這將是我們家日後的——決策模式。
就在我尋找遙控器的時候,我看見我們的唐槐在螢幕上一閃。記者正在採訪一個長得就很像專家的專家。我這才知道,我們的唐槐快要死了。它太老了,害了一種很難治的病,鏡頭下它依然蒼翠,不怒而威。襯得圍著它瞎忙活的那幫專家和記者很沒品。
週末晚上我和天楊一起到了步行街,我得看看它。我是當著它的面第一次吻天楊的。八點鐘,天剛擦黑。它依舊寧靜地立在步行街的盡頭,根本看不出它死期將至。令我驚訝的是,它的護欄外面居然圍了一圈人,這些人看著專家們在護欄裡面治療它,看著他們給它拍照片,這些人看上去都像是吃過晚飯出來乘涼的。一個年長的人對我們說:就是因為那條新聞。這幾天,每天都有來乘涼的人,順路過來看看它。不是多麼刻意的舉動,看看而已。
我在這個城市生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知道原來它也有這麼真誠和溫柔的時候。這個我甚至不願用女字邊的“她”形容的城市。
那天晚上我特別煽情。煽情得丟人現眼。我很鄭重地跟天楊說:“我告訴你一件事。”
我想告訴她我究竟為什麼丟掉了成都的那份工作。當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