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鬈目光一閃,“回皇上的話,奴婢不知。”
宗政無憂不耐地揮手,示意她退下。他走到桌邊坐了,倒了杯涼茶水,一口飲盡,再將杯子重重掉了出去,瓷杯擲地,“啪”一聲脆響。門外的下人們嚇了一大跳,戰戰嫵嫵伏地拜倒。
“皇上,屬下有事稟報。”門外一個侍衛跪報。
宗政無憂平了平喘息,“進來。何事?”今日的事情似乎格外多。
“啟稟皇上,屬下剛剛接到密報,北皇來了渝州城,就住在祥悅客棧。
宗政無憂目光頓時一利,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他勾唇獰笑,很好,他正要找他,他竟自己送上門來了!“速點兩百人馬,隨朕去祥悅客找。”
出門之時,他隱隱覺察到這件事似乎很蹊蹺。阿漫今日出去會見故人,而恰好傅籌就到了渝州城。
到了祥悅客棧,那裡已人去樓空,在天字一號房,他沒有見到他恨之入骨的仇人,卻遇到了他心愛的妻子。故人,這便是她的故人!他的猜測竟然是對的。那一刻,傷心、失望、悲痛、憤怒、懷疑、恐懼�,�這種種情緒紛湧而來,折磨得他幾乎要瘋了。他已經顧不上別人的感受,也無法用正常的思維去理解,所以,他就那樣丟下了一向放在心尖上疼愛呵護的女子,自顧自地追他的仇人而去。
戰場廝殺仍在繼續,有人不支倒地,有人揮刀撲上來。
利劍穿腸,滾燙的鮮血混合著內臟流淌了一地,蜿蜒著溶解了落地的飛雪。濃烈的血腥氣飄揚在寒冷的空氣之中,無盡的蔓延開來。
黑夜,無星無月,潑墨般的顏色,壓抑極了。
不到一刻鐘,馬車周圍的侍衛全部倒下,再無一人站立。唯一還喘著一口氣的李涼,倒在血泊之中,雙眼瞪得很大,盛滿絕望和不甘,他望了望不遠處的回瞳關,明明就在眼前,為何就是過不去?回瞳關守關的兵將都是廢物,離得這樣近,他們看不到這邊的打鬥嗎?他又朝馬車的方向看了看,無法瞑目地喃喃自語:“陛下,…為什麼,…”,為什麼您就是不肯聽從屬下的勸諫,用那個女人當人質呢?可惜,終究是說不完便嚥下最後一口氣。
宗政無憂帶來的人迅速解決完那些侍衛,便朝著馬車靠近,同時舉劍橫劈,車身碎裂,車架四散,馬車頓時被砍了個稀巴爛。
車內之人仍坐得穩穩當當,面色鎮定非常,他對於周圍的一切似乎並不在意,只望著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男子,心裡一陣悲哀。他這一生,走到如今,真心待他的究竟有幾人?這前前後後換過無數貼身侍衛,這是唯一一個到死還在擔憂他生命安危的人。“李涼,朕記住你了!倘若今日能活著離開,朕,定會善待你的家人。”他在心裡這麼說了一句,然後,握緊手中的劍柄,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縱然前方只有死路一條,他也得傅上一搏。
宗政無籌緩緩踏下車板,那等著將他萬籌穿心的男子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眼裡仇恨的怒焰似是要將他燒的屍骨全無。他面色坦然鎮定,無畏無懼。也罷,皇位已奪,仇也報了,就算他今日為心愛之人而死,也沒什麼不好。畢竟母親還活著,刺下的,就讓母親自已去完成吧。
宗政無籌站定,望著穩坐馬背的宗政無憂,昂首,語氣平靜道:“我的命,就在這裡,你來拿。”
百人齊動,正欲狙殺此人。
宗政無憂突然抬手製止,命其退後。他翻身躍下馬背,手中執劍圭地前行,力透劍身,在地上擊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像是要將天地都劈成兩半。
寒風獵獵,吹在耳邊嗚嗚作響。天空中烏雲聚散無定,大雪紛飛,如鵝毛大小,在整個天地間漫夭揮灑,茫茫無際,看不到盡頭。
人間慘劇,莫過於手足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