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忠臣,可是今又安在?公子莫非也忘了數日前的倉皇東奔及浴血搏殺?再說以這王清堂這等忠法,今日公子放他歸去,又與放虎歸山何異?反倒是這般結局,此人固然是成就‘名臣’之願,與我等更可得無窮益處,豈非兩全其美之舉!”
李伯元這一番話直與崔破自小接受的教育薰陶大為悖逆,一時間那裡能聽的進去?只是事以至此,他也不能因此事就與身前這人斷然翻臉,也便只能寒著臉的一言不發……
………………
含元殿上,拜伏於地的李小毛直花了近三柱香的時光,方才將整個戰事經過講解完畢,他用粗鄙的語言完美的詮釋了一場慘烈絕倫的突襲戰,語言中除了不絕於耳的“託陛下洪福”外,便是對崔破神勇無敵、身先士卒的讚美,在說道晉州軍堅守節帥府吸引汴宋軍主力,以為高崇文偷襲城外節帥別業創造機會時,更是忍不住的再次號啕大哭出聲,惹得滿心唏噓的李適也是忍不住對他溫言勸勉。
一時講解完畢,確定汴州確實已被平定、而長安之危已解的李適,在命人將李小毛領下殿看賞之後,冷眼看看身前那道奪命的“罪己詔”,沉聲開言道:“傳詔,即刻開釋崔佑甫及楊炎諸人,一併官復原職,准假十日,再行入衙理事!另,著長安、萬年兩縣速速將汴州大捷張榜廣佈,以安京師民心;再則,禮部宜早做準備,待異日晉州軍回京敘功之時,朕要御駕郊迎!”
李適這前兩道詔令本在眾臣子意中,但是這第三道飭令一出,實在是太過於駭人聽聞了些,直引得滿殿官員群相聳動,那御史大夫杜佑更是一個搶步出列道:“自我大唐開國,非有開疆擴土之功者不可受此大禮,為皇家威儀及保全崔破計,俯請陛下收回御駕郊迎之禮!”
他這一言奏畢,有了領頭羊的眾臣子們當即附議如潮,李適右手輕輕叩擊著身前御案上的“罪己詔”,略帶譏誚的眼神將殿中拜伏的臣子們掃視一遍後,方才開言緩緩道:“即如此,朕這郊迎也便罷了,只是晉州軍回京之時,在京五品以上官吏,無論王親貴胄皆須出城十里相迎。”言至此處,當今天子又注目於那道刺目的詔書片刻後,唇角扯出一絲冷笑道:“此事,不得告假,至於有突發病疾的,抬也要給朕抬了去……”
第八十五章
汴州大捷的訊息經官府廣而布之,長安兩市的鹽、糧價格應聲暴跌近四成,這個訊息也使自安史亂起以來,兩遭破城的長安百姓們心底放鬆了對戰爭的擔憂與恐懼,壓抑幾達半月之久的黃金之城,在鹽糧漕船抵達的當日,由碼頭處觀望的人群開始,一場盛大的民間歡慶活動在短短數個時辰之間便已席捲全城,而隨著漕船的到達,兩市物價也全線回落到前時水平,心中大石徹底落地的百姓們,自發的點燃爆竹,開始了對這一輝煌戰役的慶祝。
三千對四萬,狀元公奮勇殺敵,巨大的兵力反差、身份特殊的主帥人選。
這一切都給了長安百姓以無窮想象的空間,其中更有數十萬對崔破大懷感激之情的作場工匠及其家屬們推波助瀾,一時間,整個長安都在口口稱頌這個文曲、武威雙星下凡的前“禍國小人”。
京中私家歌妓聚集的平康坊,開始大力傳唱狀元公的首首詞曲,尤其是那“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及“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兩首,更是在短短時日之內,成為長安城中家喻戶曉的名句;而那一等反應快的茶樓、酒肆,當即一變日常的娛賓形式,聘請了諸位說書藝人,前臺開講“美蕃女傾情投懷,狀元郎揚威異域”在這邊口沫橫飛之際,後面廂房中卻有鬢髮微霜的落魄士子們正自奮筆疾書“崔翰林月夜襲汴州,賊叛將聞風自授首”的新說書本子。
“哎呀!夫人,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長安崔府,小丫頭石榴惶急的大呼小叫,惹來正於老婦人房中陪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