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沖沖地和我對峙著。就在這時,爸爸突然開門進來了。看見我那樣子,大吃一驚:“你這個小流氓!”說著,劈頭蓋臉打下來。大驚之下,那個紅臉大漢立時恢復了常態,我這才得以脫身。
我從家裡跑出來,沿著護城河一路瘋跑。一隻蜥蜴和我結伴同行,我踢它一腳,它打個滾,丟下一根尾巴跑掉了。那條尾巴還在地上活蹦亂跳,我吐一口痰,非但沒把它粘住,反而它跳得更歡。我的褲襠裡很不自在,以致使我懷疑它是否還在。我想,它一定是掉下來了,就像剛才那隻蜥蜴斷尾自救。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羞恥,我想到了小玲玲,這種羞恥是你帶來的呀,我自言自語,一時說不清是憂傷還是甜蜜。這個小玲玲,你到底是妖精還是仙女?
一連幾天沒見到小玲玲,我忽然發現自己開始想她了。她不在,我渾身就沒力氣。我的小弟弟也想她,想得直難受。一隻小螞蟻在我腿上爬來爬去,我把它抓起來,放進包皮裡。立刻又癢又疼。我想,自己是在做壞事。小玲玲知道我這樣,她肯定會生氣的。我跑到廁所裡,一脬尿把那隻螞蟻衝得無影無蹤。小玲玲!怦怦怦,我的心跳! 。。
秘密發芽(7)
有天早晨,我一覺醒來突然尿不出尿來了,小肚子漲得就要爆炸,急得哇哇大叫。
“小兔崽子!”爸爸罵罵咧咧地把我送到醫院,一檢查,居然得了急性包皮炎。
“這孩子包皮過長,割了吧。”醫生手裡拿著一把明晃晃的柳葉刀,輕描淡寫地說。
“不!”我尖叫起來。
可是,沒有我說話的地方。一劑麻藥針就把我放倒了。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嘶啦”一聲,下意識地想,那玩意兒沒有了。我真的變成了那隻掉了尾巴的蜥蜴,我想自己和它一樣可憐,憑什麼踢人家?它掉了尾巴還能長出新的,我丟了雞巴可就再也沒有了。
王小勇來看我,他的表情少有的沉重,眼睛不停地往我那個地方看。
爸爸出去了,他終於問:“聽說你把雞巴割了,是真的嗎?”
“哪有的事?”我又羞又氣。就在我準備掀起被子驗明正身時,門又開了,小玲玲走了進來。
看見小玲玲,我的傷痛好了一半。小玲玲穿著一條白色的無袖連衣裙,剛剛洗過頭,散發著蜜蜂牌洗髮香波的味道。長髮披散著,有些成熟有些嫵媚。小玲玲告訴我,如果她媽媽看見她這樣,那可要了命。小女孩的頭髮必須梳起來,披散著就是個瘋丫頭,不正經。我後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大人,總是對孩子成長的身體感到不安。
“劉小威,你好嗎?”她的聲音還是那麼輕快俏皮。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就像是受到中央領導慰問,熱淚又盈了眶。我激動地看著她,我們的眼睛會說話,我對她說:你知道嗎?我這一刀就是為你挨的。她頻頻點頭,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好好養息吧…… 那一刻,我只恨傷口不夠疼,再疼一些才叫過癮。我神經質地想,她要是不愛我,我就一刀把自己閹了。
從小玲玲進來那一刻起,王小勇的眼睛就沒往別處看過。他緊盯著小玲玲,像蒼蠅專叮有縫的蛋。這個比喻不對,如果不是有了後面發生的事情,我也決不會想到這句比喻。無論如何,這個比喻都是對小玲玲的侮辱,侮辱她就是侮辱我自己。可我有什麼不可以侮辱的?嗚嗚。
然而小玲玲視而不見。
然而小玲玲心裡只有我一個。
然而小玲玲和我已經秘密相愛。
然而…… 但是……
小玲玲和王小勇都走了以後,我躺在病床上有些犯困,想迷糊一會兒,沒想到竟做起夢來。
在夢裡,我看見自己戴著爺爺的老花鏡,扶著門框從屋裡出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天井裡走著。戴上老花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