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迦拿著信回了禪室,坐在桌案前,提筆卻遲遲未曾落下去。
參禪遲疑了片刻,問: “佛子……空悟方丈信中說了什麼?”
這封信是從佛寺來的,前幾日佛子寫信回了佛寺,雖然不知道里面大概的內容,但應當是為了西域公主回程的事。
如今她的病已經大好,按照一個月前檀迦的吩咐,她這幾日便應該準備回佛寺的事宜了。
陵城的事錯綜複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是西域公主能早日離開回到大昱都城,那也能免去許多危險。
剛剛在寺門口遇見西域公主時,佛子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心,可令他奇怪的是,自從檀迦看了那封信後,整個人的面色便好似有些冰冷,就連筆墨暈染在宣紙上都未曾察覺。
檀迦示意參禪拿信,神色寡淡。
參禪愣了瞬,隨即伸手拿過,開啟。
周遭一片死寂, 針落有聲。
看完信中的內容後,他久久回不過神,心尖的動盪令他整個人有些頭暈目眩。
空悟大師曾想過化解檀迦體內的毒,但他一直沒有明言方法,以毒攻毒,嘗試不同種類的毒藥,世間不可能有人能承受,檀迦也定不會允許,旁人為了救他而付出性命。
可西域公主知道了,她想要化解檀迦體內的曼陀羅華,並且依靠著千葉蓮華的功效,不顧自身安危,一直在用自己的身體嘗試百毒……
參禪死死地攥緊了手中的信,不可置信地問:“佛子,信中說的可都是真的?西域公主她當真為您以身試藥?”
檀迦沒有說話,卻是微微頷首。
其實他們心中都明白,她確實會做出這種事。
在佛寺時,她以血餵養文殊蘭,藉此來穩固他的病情。
他看淡生死,從來都不在意體內的毒何時會要了他的性命,可現在,他只要一想到,她為了化解他的毒,而用自己的身體承受那些痛苦。
那夜她體內千葉蓮華化解病痛的樣子歷歷在目,他的心陡然生起了波瀾,再也無法平靜。
若不是他那夜為其把脈發現異常,她是否永遠不打算告訴他,倘若他讓她回佛寺,她會不會也一聲不吭的應允,然後獨自一人,默默離去。
他從來未曾想過,他活著,會害了她……
檀迦提筆的手不著痕跡地顫動了瞬,筆墨紛亂地滴下。
他面色雖鎮定,但眸底卻泛過波瀾,道:“去尋淨思,問他公主隨行時,是否服用了藥物,尋常時有什麼異常之處。”
“去。”
語調低緩,隱約帶著催促。
參禪半分不敢耽擱去找人問話。
起初,淨思還有些訝異,後面見他神色認真不似玩笑,可能也意識到這件事情和鹿憂有關,仔細回想了一下,將他知道的和盤托出。
公主服用的藥物太多了,有些還是佛子專門吩咐的,所以他不明白這個問題是想問什麼,但是說到不尋常之處,他想了想,道:“公主每月中旬的那一日,都會將自己關在房中。有一次去尋她時,隱約還能聽見裡面傳來的痛吟聲……”
“那你就不曾問過公主,為何會將自己關在房中?”參禪著急道。
淨思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地回:“公主說,是女子每月都會經歷的事,所以我不敢多問……只不過公主每次熬過去後,總會疼得面色慘白……”
他雖擔心,但也不好過多關注,畢竟公主是女子,他是個出家之人。
參禪聽完,腳步都晃了晃。
隨後也不管淨思在後面怎麼喊,急匆匆地就趕回了禪院,進了禪室,將這些話全部轉述給了檀迦。
“公主應當每月都會把自己關在房中試藥。”參禪聲線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