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必要顧忌到對方特殊的飲食習慣。
彼此都沒有再說話,一時之間廚房只餘下刀身磕上砧板的聲響。
路迦坐在高身椅上,雙肘都擱在木桌上面,抬眼看著女孩的背影。
金色的馬尾辮垂在背後,圍裙腰帶在腰上打了一個對稱的蝴蝶結。大概是因為身在家中、得以放鬆下來的關係,塞拉菲娜。多拉蒂把墊在裙子裡面的襯衣下襬抽了出來,白色的衣服帶著一點燕尾服般的分叉設計,袖子像他一般挽到了手肘上面方便動作。茶色的棉布裙子長及小腿的三分之二,他這才看見了她左踝側邊有一顆小小的痣。似乎是被裙襬掃得生癢,她提起右腳來颳了刮小腿後方。
身後傳來了少年似有還無的注視,腰不自覺地挺直起來,她整個人緊張得像是把張成半月的弓弦。在路迦看不見的地方她悄悄咬住了嘴唇,正想要想出一個跟誰都能談的話題來緩解氣氛之際,他卻先她一步開腔。
“我們想要跟妳做個交易。”
女孩的動作驀然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哦?是什麼交易呢?”
“用我兩個問題,換妳兩個條件。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的意思……是即使我要讓暗夜家族從大陸上面消失,你也願意而且能為我去做麼?”女孩回頭看向他,異色的雙眸微微眯起來,像是一頭嗅到了獵物氣味的大貓,“如果做不到的話,還是不要輕易許諾比較好。”
聽上去不像,但她的確已經承認自己心有所求。
路迦平靜地回望。
“因為我認為比起讓諾堤滅族,妳更可能要求多拉蒂遭受這樣的命運。”
明明話不多,說起話來卻那麼一針見血嗎?
女孩笑了一笑,不以為忤。“諾堤似乎沒教過你拜託與挑釁別人的分別?”
“正如多拉蒂也沒有教過妳怎麼用瞬間治療魔法。但妳同樣用得很好,不是麼?雖然還沒好用得能夠治癒妳的左眼。”路迦看著她改容,毫不猶豫地下了一記重藥,“那天晚上,永晝看見妳跟奧戈哲。多拉蒂的爭吵了。”
受傷之後她只在翌日再包紮過一遍,之後便找了管家要來魔藥,再順理成章地“治好”了傷。就連動手的奧戈哲都被她所瞞過,想不到諾堤卻早早看穿了她的偽裝。塞拉菲娜呼吸一口氣。她還以為當時永晝看向她的一眼是因為家族內鬥而幸災樂禍,現今回想起來,對方是在嘲弄她拙劣而不自知的謊言。
下一瞬間她便再次揚起笑靨。切肉刀的刀柄在五指之間轉過,殘影閃出了一圈銀光。“看來諾堤亦不曾教過你交易跟勒索的分別。然而無論是哪個選項,你都不應該嘗試惹怒一個正拿著刀的女人,尤其是那個女人的名聲本已不好。”
忍不住要出手了嗎?
路迦看著眼前的人,並未被她話裡的火藥味所冒犯。有異於那個在她父親面前處處壓抑的女孩,塞拉菲娜。多拉蒂動怒起來,終於不讓人覺得她棘手得軟硬不吃。
有了足以撩動情緒的弱點,方可被稱為人。
雖然目睹的只有父親,然而她的自愈能力在家族之內並非秘密──倒不如說,像路迦。諾堤一樣在這方面毫無共鳴力的法師,才是極少數──問題是,她從未於人前展示過瞬間治癒的能力,至少不在她有意識的情況之下。之所以要利用管家來撒好那個謊,也是想要掩偏過快的痊癒速度。
以魔法來療傷從來都不是難事,速度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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