軌上澆了一層,水馬上凍成薄冰,他滿意地笑了。這是古老的愛斯基摩方法,重新上路後雪橇果然快了許多。狗像馴鹿一般飛跑,他決定日夜不停,不單要趕回四天的路,還得力爭提前。
夜臨冰原,極光和繁星一起閃動,好像給他點著大燈。他把雪橇趕得更快。狗自覺地奔跑著,他坐在橇上打著盹。突然所有的狗都直立起來,嚮導狗依雅克恐怖地狂吠,本格森迷迷瞪瞪地揉揉眼。正前方,一條兩公里寬的冰裂縫橫展在眼前,橫在他南下的路上,從東到西看不到盡頭。黑色的海浪衝刷著他腳下的冰縫邊緣。
去南方的路,斷了。
三十三 圈 套
安德森來到長湖地區。這裡是格陵蘭東北地區最荒涼的地方。他一路打獵,餵狗,駕雪橇。沿途已經遇到兩支踏上歸途的巡邏隊,克拉夫森的巡邏隊和奧爾森的巡邏隊。他把敵人的情況報告給獵人們,勸告他們繞行到山裡回村,千萬不要經過夏農島西面的海岸區。他們也勸安德森和他們一起回去,或者讓他們去找剩下的人,但都被安德森婉言謝絕。勇敢的年輕人還是繼續往北走。
安德森的體力終於耗盡,在一間獵屋中,他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他從來也沒有這麼深沉地睡過,等他醒來時,發覺自己已經病倒。
他發著高燒,被凍壞的臉和腳火辣辣地,又腫又痛。他尋思著,也許他不能離開獵屋。像他這種虛弱程度,離開庇護所,就會在冰原上凍死。
他掙扎起來,用雪擦擦臉,把從克拉夫森那裡要來的白熊油塗在臉和腳上。北極居民的體質是毋庸置疑的,他們的孩子生下來就用雪擦身。但他們也鬧病。由於沒有任何藥,愛斯基摩人只會請巫師來唸唸咒。安德森當然不信這些,克魯克斯曾給他帶來些藥,他都服用下去了。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他困惑地看看油盆。海豹油脂燃光了,燈發出微弱的、搖曳不定的光,最後跳了一跳,屋裡歸於黑暗。他在想自己這一個月的經歷,實在是離奇曲折啊!看到德國人,遭到襲擊,在冰原上差不多是赤身露體地奔跑,後來又在爬犁上沒日沒夜地跋涉……他完成了任務,完成了最困難的任務,他救了許多他不認識的人!
但他也沒有完成任務,還有三個巡邏隊他沒能找到,就是說還有一些他熟識的人沒有救出來。必須堅持下去。如果他頂不住,那些人就會落入陷阱。
本來,如果有巡邏隊路過此地,也許會進這個獵屋;但有時也會過而不入,北極居民隨便在哪裡都可以露營過夜。他要出去碰碰運氣。
疲乏的狗拖著病人又踏上征途。安德森運氣真好。第三天上就遇到南森的巡邏隊,十天後,裡托爾頓和懷特又讓他找到了。他們吃驚地聽完安德森的敘述,幾乎有點不相信。安德森友好地對懷特說:〃等轟炸機消滅了氣象臺,你就可以放心結婚啦,誰也不會打擾你們的蜜月。〃
還剩下傑克遜一個人了。他是個勇敢的丹麥獵人,向來我行我素,自個打獵,成績驚人。安德森早已穿過比塞斯峽灣和詹森斯氏地,前面就是德文堡海灣和俾斯麥角。德文堡灣很大,它凹入內陸並且結了冰,橫阻在路上,使安德森感到非常難辦。上海灣吧,那就要離開狹窄的海岸,那麼和傑克遜相遇的機會就太少了。須知誰都可以在冰原上任選一條路的。
經過一番內心的權衡,他決定回南方。他不能無謂地犧牲自己。他要回村去和大家一同作戰。傑克遜呀,你在哪裡呢?
返程的第四天,安德森糧盡肉絕了。為了趕路,他已經很長時間沒能打到獵物了,他的狗餓得成了皮包骨。看著前方陡峭的山嶺和長長的晶瑩的冰川,獵人害怕起來。他走不動,飢餓加劇著他的病;而停下來,卻只有死。
獵人把雪橇停在一條冰川旁邊,撫摸著一條拖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