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發毛,不寒而慄。他說話極慢,彷彿穩重,卻也彷彿陰沉入骨。
他曾經跟槿妃提及的,這隻鸚鵡曾經因為當眾說錯幾句話,他龍顏大怒,讓人拔光了他的羽毛,那回——正是因為鸚鵡在下人面前提及那淑雅,他不得已砍殺了三名太監。
“啊——”彩色鸚鵡突地飛上金色橫杆,金色鳥籠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它尖聲喊叫,驚慌失措:“又要拔毛了!”
天子短暫地沉默過後,這回他可不會命人拔光常勝將軍的羽毛,他走到一側,抬高雙手,將金色鳥籠取了下來,將鳥食取來,倒滿了那個空空的瓷碗,眼神一暗再暗。“鸚鵡活了七年多,算是很長壽了。你知道朕這麼多心思,朕也不想留著你了。”
“最後一頓,啊!皇上!”鸚鵡想要展翅高飛,卻只是撞到了籠子的頭頂,它根本只是一隻籠中之鳥,哪怕這七年時間享用的是最好的鳥食,也不過掌控在天子的手中,說斷就斷。
“聰明。”
天子的唇邊溢位這兩個字,他的笑意頃刻間全部消逝了,他如今根本心中一片混亂紛雜,他已經不需要這一隻多嘴多舌自作聰明的鳥了。
“皇上,有訊息剛到,北國皇帝昨夜駕崩了——”一個太監步伐倉促,從寢宮之外走來,剛朝著天子下跪行禮,將周遭的情勢稟告與皇上。
北國皇帝已經臥床不起四五年時間了,這生病之後,手中權力便是被年輕的國母跟她的兄長國舅爺掌握著,如今皇帝終於駕崩了,北國的江山社稷,怕是也要遭遇一番搶空吧。
“說下去。”皇上背轉過身,神色平和,無人看到他身子擋住的那一隻金色鳥籠,其內的鸚鵡已經挺直了躺在籠子底部。
“北國皇后出示了皇帝的遺詔,國舅先行攝政,太子在半年內學習處理朝政,半年後舉行登基大典,如今北國的皇后劉氏也順當成為最年輕的太后。”
天子一聽,已然清楚這份遺詔其中的蹊蹺之處。以太子並不熟悉朝政的藉口,要他學習半年時間,可惜這半年一過,說不準還有新的變故。而到時候手握國脈的人,應該是皇后的孃家劉氏才對。他記得佑爵來過一回大聖王朝,這位北國太子吊兒郎當,並沒有一分穩重成熟,或許還缺乏歷練,就不知佑爵是否清楚佑家的江山,不久之後就要拱手讓人了。
……。
“槿妃?”
莊妃方才在半路上辭別了珍妃,如今剛走到安徵宮的門前,便聽到宮女疾步走來,朝著莊妃低語一句。
心中掠過一陣躊躇,莊妃再度抬起眉眼的時候,已然看到穆槿寧就站在前方,她噙著淺笑跟莊妃行禮,她時時刻刻不曾鬆懈,如今她雖然名義上跟莊妃是平起平坐的,但莊妃比她早進宮十來年,她理應對她恭恭敬敬。
“進去吧。”莊妃朝著穆槿寧會意一笑,她更像是年長的姐姐,走到穆槿寧的身畔,穆槿寧跟隨著她走入安徵宮內。“才來的?”
“是。”穆槿寧螓首一點,紅唇邊的笑容愈發絢爛,她緩步走上前去,看莊妃坐下才坐入椅子,她無聲斂眉,輕聲試探。
“莊妃才從皇上那邊回來?”
“是啊……本宮也是鮮少看過皇上如此生氣,如此傷心。”莊妃點頭,一道淺嘆吐出唇邊,她隨即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端莊,望向若有所思的穆槿寧身上去。“沈熙性情固執頑劣,若沒有你洞察的如此清澄,怕是她也絕不會認罪。一想到皇上的身邊有沈熙這般不知好賴抹黑聖恩的,本宮也覺得心中不暢。”
穆槿寧笑而不語,她若沒有偶遇到沈夫人,沒有發現其中的詭異,也絕不會抓住沈熙的把柄。
“這件事,也總算是平息了,想來沈熙會在冷宮反省自己犯下的過錯。”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穆槿寧才抬起清澈晶瑩的眼眸,溫柔脈脈,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