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以後,我的腹痛漸漸好起來了。大夫們只是讓我從帳底伸出手去把脈,也不說個卯寅,非得叫我在床上七想八想。唉,他們胡亂安慰我兩句也是好的。他們的老師沒教育過他們病人是很脆弱的,人在百無聊賴的時候想象力是很豐富的嗎?楚天裔倒還厚道,我神志清醒後見著的第一個人就是他。滿眼的血絲,鬍子拉茬,整個人頹廢的夠可以。正倚在我床邊打盹,手上的宗卷垂著,竟像是要墜下。
一時間,百感交集,心裡頭窩窩的,竟說不出箇中的滋味來了。
我把食指支在唇間,制止了鴛鴦驚喜的歡呼。她緊緊用手捂著嘴,將火盆上的銅罩揭起;拿灰鍬重將熟炭埋了一埋;拈了兩塊素香放上;仍舊罩了。衝我笑的詭異,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我面上尷尬,咬牙切齒地用口型威脅她:“回頭再收拾你。”
他的頭耷拉在椅背上,披著件狐皮襖子,衣裳的下襬已經拖到了地上;想是睡著以後,下人給披上的。我伸手輕輕地描畫他眉眼的輪廓,一遍又一遍,彷彿要把他的樣子刻在腦海中。我的記憶靠不住,我的心思連自己都模糊。只是在這一瞬間,我清晰地想要記住他的樣子,他微蹙的眉頭,他抿緊的嘴唇,他堅毅的下頜,他疲倦的面容。
心裡糯糯的,滿屋子的藥香聞起來倒也沒想象中的禁不住,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苦澀,清冽的竟像是早晨的空氣。
“怎麼把手給伸出來了。當心吃壞肚子以後又著了涼。”
上半身被他抱在了懷裡,臉貼著他的。
“怎麼醒了都不叫我。”
“對不起。”我嘆了口氣,從他懷裡脫出來,心情複雜地對上他的眼睛,“我怎麼老是出狀況,府裡頭的人沒認清幾個,太醫院的大夫倒混了大半臉熟。”
“是我不好,沒照顧好你。害你一直吃苦。”他握住我的手,十指交疊,掌心的紋印竟是如此契合。
我輕輕地微笑,對於他曖昧不清的解釋給予了同樣曖昧的回應。
我的中毒症狀這麼典型,倘若還稀裡糊塗地當成是吃壞了肚子,教授會不會直接當了我,以免我出山後砸了他的金字招牌?
只是,我有一點點好奇,他(她)是如何下的毒。
隔了兩天,楚天裔喚太醫來複診。洛兒剛好正跟我抱怨胸口發悶,便躲在屏風後頭,伸出一隻手來,叫太醫給順便把了回脈。
竟然是喜脈。
一時間,楚天裔自然是喜不勝喜,他膝下惟獨伊若一個女兒,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時代,簡直可以算作是生平第一憾事。現在聽了這個好訊息,能不高興嗎?
我也真心的為洛兒高興,母憑子貴的王府裡,這個孩子對她來說絕對不僅僅是愛情的結晶。我不可能為楚天裔生孩子,他對我真的不錯,甚至已經好的讓很多人瞠目結舌了。我知道,在這樣的時代,以我這樣曖昧的身份關係,我所應該要求的就是平穩的生存下去。其餘種種,是他額外賞賜的奢侈品。
所以他有兒子繼承他的家業,我很為他高興。
欣喜之後,楚天裔命人賞了太醫十兩黃金。無須贅言,常在皇宮王族走動的太醫院老人自然明白保守秘密的道理。懷孕的訊息太早公之於眾的話,是不吉利的。所以那些女明星即使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願承認自己已是準媽媽。
況且你的心尖肉,一般情況下很容易變成別人的眼中釘。
胚胎胚胎,分為胚期和胎期,前三個月稱為胚期,這段時間,因為變數大,很容易發生流產。
洛兒懷孕才一個多月。
說不心裡酸酸是騙人的,畢竟人人都有佔有慾。即使是自己不喜歡的玩具,也不願意同別人分享。
只是黯然不過一瞬,我不至於天真到痴想,他只有我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