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的雪花翻飛,堂屋裡的大門開著,可瞧見春煙和綠茵在火盆邊翻繩玩。
她曾經也無數次幻想過自個未來的相公是什麼樣的,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心智的成長,她明白那種事想一想就可了,豈會真能如人意?連玉眉她們這種生在小戶人家的婚姻算是比較自主的人都做不了自個的主,更何況她還是生在大戶人家。她的婚姻註定是爹孃用來維護家族基業的手段,她不過是從一個大院子轉到另一個大院子裡過日子罷了。
照人喝了一口茶,暖進胃裡,“我喜歡鄉下的日子,你二哥以後註定是個不凡的人物,豈能讓小小的青山嶺村困住他?”
三歲看到大,看池容赫的心氣就知道他胸懷大志,將來必會有一番作為,那等該在天空中展翅翱翔的人怎肯囿於小小的一方天地?
她放下碗,拿起鉗子撥了撥炭火。
她突然想起去年她爹說給她埋了女兒香在老房子的後院裡,如果在這雪天裡挖出來煮熱了吃,會是一番啥滋味?以瑞土養了十多年的老酒,想必香淳得很吧?
想到這裡,她忍俊不禁,“噗——”地笑了起來。碧清推推她:“笑啥?”
“我想起我爹孃在我出生時給我埋了女兒紅在老屋的院子裡,如今想必已是陳年老釀了,想挖兩壇出來煮了吃,襯著這雪景,必定很美妙。”
碧清掩嘴笑起來:“就你想得出來。”
☆、第八十八章 照地歸來
隔日,玉靜姐妹出嫁,餘莞送妝,村裡外出走動的人多了起來,自徵兵後,村裡從來沒有這般熱鬧了。
銀妝素裹的村子裡紅色飄揚,鎖吶鑼鼓敲得震天響,一派喜氣洋洋的。比之於昨日玉靜家的熱鬧,餘莞家只有更甚的份兒。陳傢俬下里請了村裡鎮上交好的人家到餘家添箱,這種禮尚往來的事兒是常有的,也算為餘家掙足了面子。
傍晚時分,炮仗聲噼噼啪啪地放個不停,兩輛大紅馬車充作的喜轎從村口大面央分散了去,一輛往東面的路上去,一輛往西面的路上去。來觀望的人群一路跟著,地上的積雪都被踩得融化了。
穿紅著綠的少女混在一塊,嬉笑不絕。照人手裡牽著吳婆子的大孫女喜弟,兩人被擠開了,她怕傷到小女娃,索性退得更後些。小女娃才三四歲的年紀,她沒瞧過癮,兩手一伸做出個要抱的姿勢,奶聲奶氣地說道:“姐姐,我要看,我要看!”
“喜弟乖,明兒還有哩!”她彎身安撫她道,小娃子肥嘟嘟的,穿得又多,她自個也才十三四歲,哪抱得動她?
喜弟一聽明兒還有得看,高興起來不再吵嚷,肉嘟嘟地小手緊緊握著照人的,生怕她不見了。
春煙秋水兩個丫頭向來愛熱鬧,這會子想是擠到前頭去了,她便與喜弟在原地等著。視線隨意地亂轉著,她無意中瞧到小英正痴痴地望著那二輛馬車遠去的方向,以她對小英的瞭解,小英向來是個愛湊趣的,這回跟在人群后頭,莫不是常被人指指點點因此心中有了陰影?
她也曾這樣風光過,雖然場面不及這般大,不及這般體面熱鬧。但同樣是在村人的祝福中出嫁的,誰想不到一年就被休回家中,照人不免有些同情起她來。這種事放在她前世裡自然是沒什麼,放在這裡就是了不得的事了,聽說花媒婆幫她說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個鰥夫,三十多的年歲,不知她屋裡同意了沒。
她正思忖間,感覺身後的衣角被扯住,她回過頭來。一張怯生生的臉出現在面前,她笑喚道:“嬌嬌!”
喜弟也有樣學樣地對著她笑道:“嬌嬌!”
照人立時笑了起來,另一手牽起嬌嬌。問道:“你一個人來的麼?你娘哩?”
嬌嬌伸手指指前面的人群,細聲道:“我娘到前頭去了!”說完,她便去逗喜弟玩,將喜弟逗得咔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