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孤獨作為一種境界。當它被孤舟所承載之時,便實現了美學的擺渡,成為一種引人入勝的境界。我感到我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一次重要的頓悟。我為我的發現和頓悟而激動不已。今夜難以入眠。乾脆重又回到船頭獨坐。船板呯呯亂響,小舟一陣晃盪。星光下,我看見小舟盪出的波紋在一圈一圈地向周圍無限擴充套件,無限擴充套件。這是我向整個外部世界發出的友好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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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四季(1)
春天裡的河顯得風姿綽約。它盡情地展示自已的柔媚與水靈,同時也以自己的柔媚與水靈去浸潤河以外的一切生命。這樣,整個世界因河而鮮活。
河從岷山深處一路走來,來自遠方,又走向遠方。它一直不緊不慢地走。穿山過峽,起起伏伏,淺灘是少不了,但更多的是稱之為沱的那些河段。沱的水面相對寬闊,水流近於靜止。它與灘的交替出現形成河的生命節奏。河的終極目標當然也是大海。但大海太遙遠,像是宗教徒心目中遙遠的麥加、耶路撒冷和布達拉宮。因此沱與灘構成的跌宕像極了河在朝聖路上的一步一叩。然而這河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宗教情結,它眼下最想的還是儘快投入嘉淩江的懷抱,心情迫切如懷春少女。
河有廣大的勢力範圍亦即流域面積。春天到來,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河流進了這廣大範圍內的草叢、樹林和莊稼,停在植物的莖脈和葉片之上。這正好與天上下來的雨水運動方向相反。向上。向上。始終向上。向上流動的河與天上下來的雨同樣地密集、滂沱和恣肆。這顯然是對牛頓偉大的萬有引力學說的嘲諷和質疑。
春風又綠江南岸。人們在春天裡的河岸踏歌而行,被越來越飽和的綠色所感動。但人們都在一次次地重複古代詩人的錯誤——因為正確的答案應該是,綠是表明河對岸實施了佔領,這與風毫不相干。風只會在冬天榨乾植物們的水份。必須說明的是,河向岸上的流動只是不經意間的分心和走神而已。它知道它的大方向只能始終向東,向東。
那一年春天的河邊站著一個孩子。他在河邊放紙船,捉小魚小蟹,看*著身子的船伕哼喲哼喲地喊著號子爬行,看一片又一片白帆飄飄搖搖地消失在天之盡頭。被流動的河水所激揚所引發,他的想像一層層一簇簇在心頭綻開,如草地上那些搖弋的花朵。
夏天的河最難讓人捉摸。一夜風雨雷鳴讓河受孕,身子轉眼就幾十倍地膨脹。強大起來的河立即變得驕傲,甚至極其狂妄。這時,它記憶中曾經受到過的一切蔑視都被重新記起,強烈的報復慾望渴望著宣洩和釋放。於是,它以浩浩蕩蕩的水勢席捲一切,掃蕩一切,創造和改變著它的歷史。
猛漲的河水成了炫耀武力的載體,一河渾黃的大水儼然是凱旋歸來的勝利之師。渣滓和泡沫在岸邊打漩。順流而下的大樹,快要散架的豬圈,漂浮的茅草屋頂,一根根漂木,都是它展覽示眾的戰利品。絕望地掙扎著的小豬小狗,還有無奈地隨波逐流的木船,都是被它押解的俘虜。
夜色降臨,大水給人們帶來的激動和不安並未消解。堤上燈火通明。人們聚在老槐樹下,一邊搖著蒲扇一邊講訴過去大水惹下的禍事。河風挾著 人的涼意從平壩掠過。天邊隱隱響起嘩嘩之聲,人們說這是在吼天河水。這更顯得有什麼不祥籠罩在頭頂。那些躲在大人影子裡的小孩子對河越發越敬畏,總感到在即將到來的災禍進逼之下無路可逃。
大水終於退去,幾天之後已清澈如常。但即使這時的河水也比春天豐沛了許多,並且這種豐沛的水勢還將持續整個夏季。這有點像分娩後的少婦,太多的營養使其*,再難恢復孕前的身段。
當年那個在河邊放紙船的孩子依舊瘦弱,但個子已接近一個大人。河對他而言是與生俱來的誘惑,不可抗拒。近看柔媚之姿,遠觀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