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政……”我輕輕嘆息一聲:“如果知道有今天這結果,你當日是否還會放朕一馬?如果朕沒能活著回來,現在你的父兄也許正自春風得意,高高在上。”
茂政低下頭,目光黯然,半響才慢慢地答:“當日放手的那一刻,就想過會有今天的結局。但罪臣受多年的教誨,寧忤親,不逆君。茂政慚愧,上食君祿不能為主分憂,下感父恩不能盡孝……百般無用之人,只求皇上及早處斷。罪臣縱死也感念皇恩。”
他緩緩跪下去。我想扶起他,但雙手伸出去,重喻千斤。赦免他是很容易的,但他的父兄呢?他會眼睜睜看我殺了他的父兄嗎?但要我放過所有,以什麼樣的心情才能包容?即使我答應,森嚴的王法也不會答應。
“茂政……朕給你點時間想一想,到底什麼東西對你來說才最重要。如果你想明白了,就來告訴朕。朕實在不願將你等同於你的父兄,一併處置。現今國家分崩離析,外憂內患,朕身邊實在太需要你這樣的人材!”
茂政抬頭望我,眼中劃過一抹亮光,卻瞬即黯淡:“罪臣十分感激皇上看重,但只怕三思而後的結果,還是令皇上失望。”
“唉……”無語,長話的盡頭是決裂,這樣的茂政,這樣的頑固,還有什麼理由讓我放過他?
茂政默默地起身,隨武士走出去,我突然記起來一件事忙喚住:“等等,朕還有個問題想不通,茂政你能說明麼?”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不能明言的,皇上請講。”
“為什麼,你父兄不求自己登基,非要扶朕的五皇兒繼位呢?對你們來說,誰當皇帝不都是我大沂的天下嗎?”我也算個好奇心較重的人,沒弄明白這疑團,估計將來睡覺都不安穩。
茂政一剎的神情變得很奇怪,在我還沒搞明白那神情代表的是喜是悲是驚是愁,他已經恢復常態:“當然是輔佐幼主,更便於控制吧。”
“……”我用置疑的目光送他遠去,有這麼簡單嗎?那滄平王和孝常深邃狠毒的笑又包涵了什麼東西?他們看我時,不是以階下囚的身份,反而是種居高臨下,幸災樂禍的態度。我實在想不出到這步田地他們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除非他們手裡還握有對付我的殺手鐧!
我深思著拿湯匙攪動小櫃子才端上來的一碗燕窩粥,細細的霧氣蒸發在空氣中,我無意識的視線落在書案一堆奏摺上。這裡還是保持我離開前的樣子,沒被動過,冒牌貨想是從未涉足這裡,我看見我當日隨手壓在最下的族譜依舊靜靜的展露一角。
抽出來,我懷著臨時興起的好奇翻閱。兒女成群,除了知道太子是已過逝的韋貴妃所生,茵公主是裕貴人所養,其他的我從來沒分清誰是誰帶大的。我查到五皇子尹那欄,頓住:母,元筠蘭。潤州丹陽人氏,一O八年入宮,同年冊封貴人,懷胎七月早產生龍子尹,次年生四公主萍,晉升元妃……
我閉上眼,潤州丹陽?不就是跟滄平王一個地方的人嗎?有點意思,難道說這元妃與滄平王有什麼親戚關係,才蒙他看重,順便提攜“我”兒子尹?我再讓小櫃子找出一堆資料,細查半天,沒有!這元妃出身僅是一個很平常的朝官家庭,跟一直炙手可熱的王府談不上有多深的牽扯吧?
元妃此女,我有點印象。姿色尚可,但與審,江兩妃比,還是差了一截。唯勝在其有些妖豔之感,豐饒的體態,但這肯定不足以令喜新厭舊我身體的前任寵幸愛護到懷孕生了一個又一個。除非強有力的後盾能讓她坐大後宮。
我一直鬱悶滄平王對尹的態度,敏感這其中大有文章。既然族譜查不出來,我心念一動,喚老駒子拿這半月來被冒牌皇帝寵幸過的妃嬪名單來。如果元妃與滄平王有私,滄平王應該不會由假皇帝去玷汙她吧?
從老駒子拿來的花名冊裡,果然,除了皇后和這個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