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后賜死當日,陛下便下詔封禁了仁明殿,直至娘娘入宮前,方解了禁,使人修繕。陛下有口諭,為防耽擱修繕程序,誤了婚期,至娘娘大婚前,除了那些工匠,不許任何人踏足。」雲桑說道,又恐皇后聽了覺得不吉利,忙道:「最要緊的是仁明殿的象徵,這是中宮居所,宮中的娘娘們哪一位不想來此,沾一沾中宮的福氣?」
鄭宓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一笑,安她心道:「本宮也這麼以為。」
待她梳洗成妝,有宮人來稟,已有前來請安的妃子候在前殿了。
妃嬪們每日晨起都要向皇后問安,若是皇子與公主,則晨昏皆要來仁明殿請安,是為晨昏定省。不過皇家的孩子,稍稍長大些便都開府在外,忙著自己的事了,哪兒騰得出這一晨一昏的空當來,故而,便改了每月初一、十五,來向皇后請安一回。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孩子們是不來的。
鄭宓看了眼殿中的銅壺滴漏,剛過了卯初,早得很。她饒有興致道:「哪一位來得這樣早?」
那宮人回道:「是淑妃娘娘。」
鄭宓一怔,頗感意外,她記得,姑母在的時候,淑妃娘娘是從來不來問安,尋常連仁明殿的殿門都不踏入。她曾觀察過,一年到頭,淑妃娘娘大約只在端午中秋或是除夕的宮宴上方會向姑母行上一禮。
那時宮中常有人暗諷淑妃為人太獨,孤高無禮。
怎麼從前被稱作孤高無禮之人,如今卻日日都來問安了,且還來得這樣早。
想到她昨日也是最後一個走的,鄭宓總覺淑妃怕是有什麼深意,便未耽擱,成妝更衣之後,扶著雲桑的手,去了前殿。
不想,淑妃卻未在殿中,只在她昨日坐過的那把椅子邊上的几上看到了一盞猶自冒著熱氣的香茶。
「淑妃娘娘往園中去了。」一旁的小宮娥適時稟道。
鄭宓點了點頭,也跟著去了園中。
仁明殿的園子在前殿之後,園子不小,其中草木珍奇,假山閣樓皆備,既不失風雅,亦不減一國之母的莊嚴大氣。鄭宓循著正中一條鵝卵石小道走去,走了不多時,便看到淑妃背對著這邊,站在一叢正當盛放的芍藥前。
她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的對襟長衫,發上是白玉簮,雅緻如煙雲環繞的遠山。
雲桑正要高聲通報,鄭宓抬了下手,止住她出聲,自走了過去。
行至五步之遙處,淑妃聽見了聲響,轉過身來,見了她,低身福了一禮:「臣妾見過皇后。」
鄭宓從前覺得她過於嚴苛,如今卻因她是明蘇的母親,覺得很是親切。她上前一步,扶起了她,笑道:「免禮。」
淑妃便道了聲:「謝過皇后。」站直了身。
走近了,鄭宓才發覺淑妃方才看的,並非是那叢芍藥,而是芍藥邊上極為素雅的一叢蘭草,只是方才,被她的身子擋住了。
「淑妃喜歡蘭草?」鄭宓問道。
淑妃一笑,道:「喜歡,很喜歡。」
「蘭草姿態端秀,幽香清遠,是君子之姿,難怪你喜歡。」鄭宓說道,又看了一眼,素雅的蘭草之畔,栽的是張揚濃烈的芍藥,這二者天壤之別,可栽到一處,竟意外地不顯唐突,反倒濃淡相宜,很是和諧。
淑妃只笑而已,未再多言。
天色尚早,東方天際還是青灰色的,隱約有紅光綻放,晨風吹拂,涼爽舒適。只是這時節,此時的清爽也只得這片刻而已,眾人皆知,不出半個時辰,必然又是旭日當空的炎炎酷暑。
鄭宓一面與淑妃說著話,一面暗自打量她,越看越覺,她早來也好,晚去也罷,似乎都無深意,只是想在這仁明殿中多待一會兒。
這念頭,荒唐得很。
鄭宓暗自一哂,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