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宓與淑太妃對坐在榻上,大殿南面的窗開著, 窗外一樹紅梅, 花葉上半蓋著白雪, 煞是好看。
方才入門時,鄭宓便看到庭院東側的花圃翻過土了, 想必太妃是有什麼打算, 要在來年種些東西。
鄭宓乍來拜見, 少不得寒暄,便就著所見, 道:「這樹紅梅開得真好,想是費了不少心力。」
「不過是野蠻生長罷了。」淑太妃謙虛道。
宮人奉了茶,便被淑太妃屏退了。太后甚少登門,今忽駕臨,必是有事。
鄭宓又與她閒話了幾句, 說的左不過是宮中閒事, 想到昨日玄過回稟時提到,忙亂間驚擾了太妃娘娘,便將昨日事, 也與太妃提了提,算是安撫。
因明蘇的緣故,鄭宓待淑太妃自來親切,又免不得帶上些敬意。
此時說來,便未拐彎抹角,直言了來:「太上皇在上華宮買通了幾名內侍,串聯了宮門守衛,與幾名大臣書信往來,意圖復闢,被陛下發覺,將那幾些內侍守衛都誅殺了,連宮中都牽扯出不少內應來。」
此事淑太妃昨夜已令宮人打聽過了,只是沒有鄭宓說的這般清楚罷了。
明蘇與太后私交甚好,淑太妃是知曉的,否則也不會將太上皇遷去上華宮,卻將太后留在宮中,侍奉頗恭。
眼下聽她對昨日之事知曉得如此詳細,也不奇怪,只是諷刺了太上皇一句:「他哪兒閒得下來呢。」
鄭宓也是這般想:「不鬧上幾回,他必不死心。」
淑太妃眼中的冷意轉瞬即逝,語氣裡帶出一絲漠然:「他哪有死心的時候。」
鄭宓明白她的意思,依太上皇的陰暗性子,斷不肯信明蘇,必然以為明蘇會去害他。
朝臣們心中也明白,陛下與太上皇絕無相安無事的時候,必是一方壓倒另一方的局面。
「太妃安心。宮中這一回回清洗下來,看得清天命所在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時日一久,太上皇縱使有心,也是無力。」鄭宓安慰道。
淑太妃有避世之意,明蘇一貫不肯擾她清靜,鄭宓自然也不願她為這些事憂心。
她們二人說起來,皆是太上皇的后妃,但提起太上皇,都無一句好話。
淑太妃與太后也見過不少回了,卻從未有過深談深交。
但淑太妃總覺太后待她頗有一種親近與尊敬。
「陛下孝順太妃,願以天下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自有她去處置,太妃不必煩心。」
鄭宓又道,她漸漸把話頭往明蘇身上引,好道明今日來意。
淑太妃卻越發奇怪起來。她與太后,她是妃,太后是後,尊卑有別,怎麼太后與她說話,比從前更和氣了,和氣得倒有些恭順了,語氣竟與明蘇同她說話時有些像。
她奇怪歸奇怪,卻也沒多想,聽鄭宓提到明蘇,想到有些日子沒見她了,道:「前兩日,我令人送了些糕點去垂拱殿,宮人回來說是陛下氣色不大好,像是沒歇足。」
鄭宓頓覺羞赧,面上有些發燙。明蘇本來事兒就多,歇得遲,每晚還這般來來去去地折騰,自然會影響睡眠。
淑太妃卻不知,只歸咎到太上皇頭上:「必是他攪出的事,叫陛下費心勞神。」
鄭宓頗覺不自在,端起茶盞,低頭飲了一口,方若無其事地應和了一句:「正是……」
而後,又意有所指道,「我這幾日見陛下,也覺她神色甚憔悴。」
說得淑太妃面露憂色,鄭宓又道:「按陛下的性子,若單單是太上皇興風作浪,她至多累些,起色差些,精神頭是不減的,應當不至於憔悴。」
淑太妃正了正身,神色也正肅起來,這世上,唯一叫她掛念關切的便只有明蘇了。
聽太后這話,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