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著趴著。」明蘇擺擺手,示意他別動,又抬了下下巴,令身後的近侍去伺候著。
玄過誠惶誠恐,他也確實起不來,趴在床上,拱手行禮:「小的拜見陛下。陛下怎麼來了?小的這裡是賤地,陛下怎可踏足。」
有近侍搬了圓凳來,擺在床前,明蘇坐下了,她看了看玄過,與他道:「不說這些,朕就是來看看你,你好生休養便是。」
玄過原是有些怕的。他受刑需將養,陛下身邊諸事繁雜,少不得人。
而宮中最不缺的,便是有能耐也有野心的人,自然有人趁他不在,頂了他的差使。
他雖跟隨陛下多年,到底有情分在,可昨日出了這樣大的紕漏,陛下動了怒,失望也是情理之中。若使喚旁人使喚慣了,不再倚重他了,可如何是好。
身上的痛尚可忍受,反倒是心中的擔憂,來得折磨人,攪得他一夜未眠。
今日醒來,玄過想著最好的結果,便是半月後,他傷養好了,回到陛下身邊,陛下不再怪罪,仍舊如往日一般倚重他。
卻沒想到,陛下竟是親自來探望他了。
「陛下……」玄過眼中有淚意,聲音也帶了些顫抖。
明蘇望著他,倒是笑了:「玄過,你我主僕這麼多年了,我雖生你氣,罰了你,可罰過,也就了了,今日來看你,便是要你好生休養,養好了傷,早日回來朕身邊。你怎麼還哭了?」
她不說倒還好,一說,玄過便止不住累了,一面抬手去抹,一面道:「小的沒想到……」
明蘇搖了搖頭,很是無奈,她待不了太久,說了兩句話,便起身欲走,走出兩步,又覺得奇怪。
玄過再如何歷練,到底也只二十來歲,平日裡也未顯出什麼了不得的品味來,可這間居室,卻不同。
裡頭的擺設,古樸雅緻,側面有一書架,書架上的書,皆是經典古籍,中間有一道竹簾,竹簾捲起了,裡頭點了檀香,煙氣裊裊地升騰,極為清幽雅緻。
此間主人,當是個底蘊頗深的雅士才是。
明蘇止步,問了一句:「這是你的居室?」
玄過擦乾了淚,不知她為何有此問,如實答道:「是,但從前,此處是師傅的居處,師傅去後,此處便封了起來,沒人動過,小的搬進來後,也就維持了原樣。」
檀香清淡寧神的味道彷彿一下子濃重了幾倍,使得明蘇透不過氣來。
她竭力維持著平靜,心口卻像是被捅入了一把利刃,狠狠攪弄。
她張了張口,唇色發白,最終無聲地說出一個名字:「李槐……」
南燻殿中,鄭宓與淑太妃相對靜坐著,她觀察淑太妃的臉色,心下失望不已。
即便來前就想到,淑太妃多半不知,一來,趙梁陳述時提過。
事發之後,淑太妃才趕來,二來,若是她知曉,又怎會這麼多年,都未曾設法紓解,以致明蘇至今,仍是噩夢不止,時常冷汗淋漓地半夜驚醒。
既然此處得不到答案,鄭宓便欲告辭,淑太妃卻回憶道:「我問過明蘇。」
鄭宓望向她。
「起初,她一聽我提起,便是臉色煞白,直到過去兩三年,才能神色如常,但不論我怎麼問,她都只是敷衍,從未吐露一詞。
我在宮中查過,但那時宮中處處是太上皇的眼線,什麼蛛絲馬跡都未留下。」淑太妃說道。
鄭宓心頭一沉,早幾年尚且查不到,如今更是留不下什麼線索了。
「難道只能去問太上皇了嗎?」鄭宓喃喃道。
可太上皇那邊的路,幾乎已是封死了,一來,他不會說。
二來,明蘇盯得緊緊,只怕她前腳過去,明蘇後腳就知道了。
她面上滿是焦慮與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