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莫支氏的。
杜夫人在燕地淪陷後,護著丈夫的遺體逃了出來。原本暫居延州,可待朝廷派員調查口出悖語時,她拿出了異族女子混不吝的莽脾氣,掀桌走人,一夜間再不見了去向。
也是等她安頓好了,曼雲才透過原來鋪好的路子,重新聯絡到了莫支氏,還有兩位舅舅。
外祖父力戰殉國,是為護衛疆土,還是為了保全早安排著若事不可為就躲起來的兒子,曼雲不得而知。但照著孃親的說法,外祖父自個兒安排好了退路而不退,多半是丟不下他身為陳朝將官的榮譽和驕傲。
求仁得仁!因此,又服上外祖孝的曼雲哀而不傷。
耕心堂的講學結束了,兄長們各自散去,依著慣例留在最後的曼雲走到了周顯的身邊,慢慢地蹲下身子,把頭枕在了阿爺的腿上。
“這樣講著有關於你外祖的事,有些不開心?”,周顯低頭理了理曼雲的越顯黑潤的長髮,輕聲問著。
“不會!阿爺,有些事講明白了不是更好嘛!”,曼雲抬起臉笑了笑,道:“其實您講這些,應不只跟哥哥們講,也應當讓周家姐妹都聽一聽的。”
兄長們這樣大方的議論,曼雲覺得沒什麼。反倒是姐妹們之間掩掩塞塞對她暗表的同情,讓她有些承受不來。也許是因為重生以來,一直跟著男孩子堆裡廝混了幾年。曼雲對糾結的小女兒態有些無法適從了。
給阿爺講的讓姐妹們參與的提議也真有幾分當真。
前世裡那些個並不算出色成才的堂兄們,這一世在少年或是幼年時。就被阿爺拖出了後宅管束著,雖不知未來前程。但單看現在的精氣神,與舊日記憶就已大不相同。同樣的孩子不同的教法,長成之後,也就不同。沒有人是天生的壞胚子。
“不行的!”,周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就你一個就讓我頭痛萬分了!”
曼雲暗忖了下,小聲道:“因為姐妹們終歸都要嫁人,若是把她們教得太過出挑,反倒會惹了麻煩。”
周顯點了點頭。嘆道:“就象你二伯孃與二伯的婚事,本來是我極看好的。蕙娘少時就有才女之名,詩賦俱佳,我本以為娶她進門,能讓學問浮躁的周柏收收心。可當初周柏在婚前就拒婚過,說是高蕙有才無德。現在想來也不過年少時的幾次詩文唱和,你二伯總落了下風。”
所以二伯好的那些女子未必比二伯孃美,但都比高氏少了學問,會傻傻地贊他了得。
“其實若是從小教起。起碼在見識上,女兒家未必就輸了男兒。”,曼雲的言語中帶上一絲悵然。究了前世的不幸根源,除了在佛堂裡養下的憂鬱性子。多半也有著對世事不知不解的緣故。不懂,不是因為她傻,而是沒人肯教她。甚至連聽都不讓她聽到。
究了前世的近三十年,反倒是跟在蕭泓身邊的那幾年還學了些。但是那人教自己時。多半也是象逗貓訓狗一樣的好玩吧?
曼雲的眼底不禁多了些哀傷。
“雲姐兒!”,周顯心疼地捏了捏孫女的小手。道:“這些阿爺都知道。但這世上對女兒家的要求就是這樣苛刻。阿爺本也應當讓你跟其他姐妹一樣專心學著怎麼做好女人的本份,你現在這樣,阿爺既欣慰也內疚心痛。有時我也分不清,這樣教著你,最終是不是會害了你……”
“不會的,阿爺!”,曼雲笑著,拔高了聲道:“我以後會過得很好,非常好的。您不就怕沒人娶我嗎?我倒不怕,世上的規矩也不總是一種,我這些年跟著師父也常到各地走著,也是知道的!”
即便是在禮教關防很重的江南,對女人束縛最多,也還是家有餘糧可以折騰得起規矩的人家。
近幾年,為尋藥,曼雲跟著徐訥鑽過深山,淌過大澤,就看到過那些偏遠的山野人家的迥異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