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五位皇帝御容的綏成殿行禮,然後臨御澹泊敬誠殿受賀。
內設了鹵簿請駕,丹陛大樂,以皇子和親王、郡王為首,貝勒貝子、公侯伯子男五等封爵、文武大臣、翰詹科道,一律蟒袍補褂,各按品級序列,在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鳴贊之下,雍容肅穆的“慶平”樂章之中,行了三跪九叩首的慶賀大禮。
午時賜宴,仍舊在福壽園。皇帝升座、賜茶、進膳、賜酒,不斷地奏樂、不斷地磕頭,等這些儀注完畢,個個汗流浹背,委頓不堪,最好回到私寓,解衣好好涼快一下。無奈這是辦不到的事,賜宴以後,賜入座聽戲,回頭還有賜食、賜文綺珍玩,許多的榮寵,不能走也捨不得走。
群臣如此,皇帝當然更難支援。他素性畏熱,一回到寢宮,脫得只剩一身綢小褂褲,一面大啖冰鎮的水果,一面由四個小太監替他打扇,等積汗一收,又要了新汲的井水來抹身。
這樣自然是痛快,但冷熱相激,卻非他的虛極了的身子所受得了的,頓時覺得鼻塞頭昏,胸頭有股說不出的煩悶。
但是,他不肯把自己的不舒服說出來——有許多原因使得他不能說,大喜的日子召御醫,不獨太掃興,更怕引起不小的驚疑揣測,所關匪細。而且他也不甘於這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日子在病中度過。完成殿行禮,澹泊敬誠殿受賀,福壽園賜宴,他認為那是他所盡的義務,要從此刻起,他才能慶祝他的生日,內務府為他細心安排的一切節目,他決不能輕易捨棄。
就這時,小太監金環來請駕,說貞貴妃和妃嬪,還有大阿哥、大公主都等著要替萬歲爺上壽。
九、鉤弋故事(下)
幾個人默默無言,杜翰拿了一本摺子起來,看了半響,卻是什麼字都沒看進去,抬頭看著軍機的幾個人,也是發呆的居多,“肅中堂去了那裡?”
“估摸著去遞牌子了,”鄭親王眯著眼睛,“有著要緊話兒和皇上說呢。”
。。。。
皇帝終於把所有的奏摺看完了。
丟下惠親王領銜所奏,“恭辦聖訓告竣,請旨遵行”的那道摺子,他順勢伏在紫檀書案上喘氣。左右的小太監都無動作,只緊張地注視著,怕“萬歲爺”會昏厥。皇帝虛弱得太厲害,這時還不能去碰他,須等他喘息稍定,才宜於上前服侍。
三十一歲的皇帝,頭上涔涔冷汗,胸前隱隱發痛,最難受的是,雙頰潮熱,燒出一種不知何處可以著力的虛浮之感。但是,他的思緒仍然是清晰敏銳的,最後所看那道奏摺的內容,還能清清楚楚地默記得起。什麼“聖訓”?想到他自己告誡臣子的那些話,“朕”如何如何?“爾等”如何如何?越覺雙頰如火,燒得耳朵都發熱了。
每一念及自己的責任,他總不免歸於困惑,困惑於列祖列宗,何來如許精力,得以輕易應付日理萬機的繁劇?而尤其使他不解的是,他的高祖世宗憲皇帝,古往今來如何竟有以處理政事為至樂,每天手批章折,動輒數千言,而毫不覺得厭倦的天子?甚至如皇后,都不覺批摺子是一件苦差事。
喘息漸漸平定了,他慢慢抬起身子,早有準備的小太監,敏捷有序地上前伺候,首先是一塊軟白的熱手巾遞到他手裡。然後進參湯和燕窩,最後是皇帝面前最得寵的小太監如意,捧進一個朱漆嵌螺甸的大果盒,跪在御座旁邊。盒蓋揭開。裡面是金絲棗、木樨藕、穰荔枝、杏波梨、香瓜,五樣蜜餞水果。皇帝用金叉子叉起一片梨。放在嘴裡,靠在御座上慢慢嚼著,覺得舒服得多了。
雙喜又進了東暖閣,“萬歲爺。肅順求見。”
咸豐點點頭,雙喜就出門去宣召了,肅順進來叩首,皇帝淡然開口,“起來吧,”這會子皇帝也懶得費神說些響亮點的話,現如今這耳朵裡頭還陣陣耳鳴。“什麼事兒?”
肅順說了幾件瑣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