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畢竟是正正經經的現任當家主母,倘若我越過你,直接傳給孫媳婦,這豈非不合禮數?”太夫人笑吟吟再道。
是呵!出岫心中輕嘆:倘若太夫人越過自己,直接將這本札記傳給莊怡然,不僅不合禮數,也會讓莊怡然多想,更是對自己這個當家主母的否定。因此,她才將札記先給了自己,再囑咐自己傳給莊怡然。
太夫人果然思慮周全,竟如此細緻體貼!想到這一深層次原因,出岫終於忍不住了,徐徐跪地對太夫人沉沉磕了個頭,哽咽說道:“您的大恩大德,我……”
“是你對雲氏有恩。”太夫人虛扶一把,緩緩嘆道:“如今想想,我當初若是認可了你,後來也不至於發生這麼多事。嫣然不會死,你也不會沒見到辭兒最後一面,還對他心有怨憤……”
說到此處,太夫人再嘆:“選了你,我到底是沒有看錯人……只是辭兒要怨我了,白白耽誤你六年時光。”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出岫將最好的六年韶華貢獻給了雲府,花了多少心思流了多少血淚,太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是我對不起侯爺,對不起您,害他丟了性命,還沒能為他守節……”出岫說著說著已是難以啟齒,內心更是煎熬如焚,掙扎於雲辭和沈予之間。她原本下定決心要為雲辭守貞,也決定畢生守護雲氏,而如今……恐怕是要食言了。
“傻孩子,你同沈予好好的,辭兒才能瞑目。”太夫人重重笑嘆,目中竟也泛起了點點淚花。
其實,自從出岫答應要同沈予遠走高飛之後,她從未正式向太夫人提過此事。偏生太夫人事事清明,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婆媳兩人一直心照不宣,如今卻因為雲想容、雲承而一再戳破這層窗戶紙,也令出岫真正意識到,她留在雲府的日子不長了。
多麼流連這裡,一草一木皆沾染著雲辭的靈氣。即便如今接受了沈予的情,但出岫依然覺得,沒有一個人能取代雲辭在她心裡的位置。關於雲辭、關於雲府的一切都是她最珍貴的回憶,無可替代。
“母親,倘若您不願意,我……”出岫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太夫人必定明白她話中之意。
“你什麼?”太夫人流露幾分欣慰之色:“你能說出這句話,我也算老懷安慰了。但若是讓沈予聽見,他必定傷心。”
出岫聞言深深垂首,頭一次對太夫人說起心中的真實感受:“我心裡亂極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覺得自己怎樣都是錯的。”
“聽從辭兒的遺願,總不會錯。”太夫人語重心長地道:“你們已經遲了六年,切莫再耽誤了,難道真要熬到鶴髮雞皮,才知道珍惜眼前人?出岫,不是每個女人都能這麼幸運,沒了辭兒,還能找到一個沈予。”
聽聞此言,出岫感慨不已,原本不甚堅定的心也少了一絲猶疑。沈予,的確是她的另一條路罷。雲辭的風清霽月猶如夢幻泡影,她沉酣一夢情殤醒來,在這滾滾紅塵裡與沈予再度重逢……不得不說,這的確是種莫大的幸運。
可太夫人對自己都能解除成見、真心接納,那為何對雲羨不能?難道單單是因為三姨太聞嫻生前所做下的惡事?還有因為雲羨和鸞卿這樁名不正言不順、有違血統人倫的婚事?
出岫揣測著太夫人的想法,還試圖想為雲羨夫妻再爭取一次,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再道:“母親……三爺畢竟是老侯爺的子嗣,也是您看著長大的……您為何不能對他……”
“不能!”太夫人沒等出岫說完,已明瞭她話中之意,立刻喝止:“你不必多言,我不會承認鸞卿,也不會讓他二人回來礙眼。”
“母親……”出岫秀眉微蹙,有些替雲羨打抱不平。
太夫人深深看了出岫一眼,見她這副模樣,不禁輕輕拍了拍桌案,語中不乏說教之意:“你啊!還是太過心軟,不知人心